第131章 位份

是绯红，比那桃花还艳了三分。瑰月索性在一处树荫下停住，享受那微起的凉风。

    “咏春？”

    “婢子在！”

    一个梳着双螺髻、着天青色宫装的清丽女子立刻半垂着头上前代替红樱，恭敬地搀扶皇后玉臂，红樱则退后几步，严肃地挥退了后面跟随的一众侍女。

    如此，从远处看，繁花树下，石桌旁，游园略有疲累的皇后招了一个婢女为她按摩肩背。皇后红艳的凤袍在天青色宫装的衬托下，辉煌奢华，连落花都自惭形秽，不敢靠近。

    “说说吧，她这是为了哪般？”李瑰月轻声问。

    咏春动作不停，背对着众人，亦轻声道：“贤妃有孕一直隐而不露，几日前却非常高调地报与陛下知晓，陛下及太后、老太后都非常欣喜，崔太后更是当场请求陛下进贤妃为皇贵妃，被陛下与老太后驳斥。”

    李瑰月的眉毛在听到这番话时，不受控制地挑了挑。时移世易，一切都改变了，婆婆小崔氏又要跳出来作妖了？当初在王府，因为立场一致，又有萧碧玉时时规劝，小崔氏倒是没怎么为难她。如今，萧长空独大，已经是新朝的皇帝，小崔氏也已经贵为太后，再也无需顾忌他人，而且太后身边也没有规劝她的人了，这是要开始揽权了？

    “你继续说。”

    “是！”

    咏春道：“后来，朝中不少文臣也纷纷上折子，请求陛下晋封贤妃为皇贵妃！”

    咏春顿了顿，才继续道：“陛下留中不发！”

    李瑰月略扭过头，问：‘“那你认为，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咏春停了动作，躬身道：“婢子不知，不过，中宫康健，哪里有立皇贵妃的道理，新朝初立，正是讲规矩的时候，陛下……当不至于如此不智吧。”

    是啊，皇贵妃位同副后，元后嫡妻尚在的时候，怎么可以立皇贵妃？！萧长空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他没有当场驳回奏折，是什么意思呢？

    李瑰月冷笑，这意思就很值得玩味了。

    轻抬下巴往西，李瑰月问：“那她是着急了，怕贤妃地位越过她去，想拉我出来替她冲锋陷阵？”

    咏春不语。

    “诶，还是没有碧玉的消息吗？”瑰月却很快想到了别处。

    她被沈令仪掳去，萧家大约只有萧碧玉是真的担心吧，还亲自偷跑出萧家去寻找她，现在她都回到了萧家，那个新朝的大长公主却芳踪杳然！

    “是的，已经通报九家内部，全力寻找，却毫无消息。”

    李瑰月惆怅垂头：萧碧玉，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否则，我一辈子心里难安！

    “诶……娘娘，那个事儿还没完呢！”咏春的腰弓得更低，附在皇后耳边说：“承恩侯夫人上书老太后……说……德妃娘娘为新朝立有大功，又孕育了皇长子，理当表彰，请封其为皇贵妃。”

    李瑰月倏然转头，顾不得头上凤钗的垂珠噼噼啪啪打在脸上生疼。

    “她是失心疯了吗？！父亲知道她这样做了吗？”

    咏春有些为难，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嗫嚅道：“似是……不……知道的吧！”

    美眸里有什么如天边的惊闪一掠而过，年轻的皇后痛楚地闭上了眼睛，她在十五岁这一年，经历了许多，夫君的背叛、兄长的阵亡、胎儿的流逝……可，母亲在兄长死后对她的态度，尤其令她锥心刺骨。现在，母亲居然还上书老太后，请封沈蓉为皇贵妃？她不知道，沈蓉若是为皇贵妃，对她的女儿意味着什么吗？她不知道，沈蓉为皇贵妃，对李家又意味着什么吗？

    不！她一定知道！堂堂殷家女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头的利害关系？

    可她还是这么去做了！

    爹爹居然也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了？

    李瑰月抬起头，去看叶隙间的光影，似乎那些闪闪烁烁的光影格外好看。

    咏春赶紧低头，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眼前这位说起来身份高贵，其实不过是十五岁的小姑娘罢了，她那纤巧的肩膀哪里能承担这么多沉重的东西！

    但她格外倔强地担起了她的责任，时时想结起庞大的羽翼，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

    所以，她不允许她自己哭，哭是懦弱的表现，她哭了，她想保护的人该怎么办呢？

    所以，熟悉新皇后的人都知道，皇后经常闭眼，经常仰头望天，那不是她目中无人，而是她唯一放任人前的一点软弱。

    半晌后，年轻的皇后美眸已经清明透亮，她开始说话了。

    “代我请求宫外，务必继续寻找萧碧玉的下落！”

    咏春点头，说：“您放心，梅姐姐让我告诉你，少主已经嘱托过了，您的吩咐就是他的吩咐，您不用太过客气。”

    李瑰月轻蹙峨眉，疏离道：“我虽与各位家主薄有交情，但我并非九家之人，九家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且……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大伙儿的，难道还要高高在上地命令大伙儿为我办事？”

    咏春错愕，这小姑娘怎么说着说着就恼了？

    咏春倒也没想太多，就讪笑两声，安静地为皇后娘娘揉捏肩背，舒活经络。说起这个，她是把好手，当初也是因为这手绝活，她轻易就过了宫内监的考核，成为了章台宫里的一名宫女。

    咏春正在心里琢磨小皇后是为什么生气了，那边夹道上急匆匆走来一位小内监。

    “启禀皇后娘娘，寿宁宫老太后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