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起,几人便早早起来,去观内斋堂吃了些许清淡稀饭,只有腌菜配之。这腌菜颜色同黑,名叫榄花菜,是武夷中的特产。
菜舌肠芳洌,细细咀嚼,留香齿颊,别有一番。就连观真这位荤食和尚也忍不住,连吃几大碗,又向斋堂讨要了一罐当做点心。
几人吃完,便在观内走了一番,武夷观后院不大,有一座大殿,和连绵十几个双层房屋而成,围成一个四方形,倒是后方有一个小湖,再往后有一座大山,中间开了个巨口,明显是武夷观主闭关之处。
待到巳时,武夷观一名女弟子,前来邀请李傅四人前往武夷观主书房,女弟子推开房门,便退了下去。
四人走进房内,书房中空无一人,笼罩着那檀香、墨香,缕缕烟云升起。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柜架上书籍竖立散放,其中二本书籍书名金字闪闪,正是那《千年记事录》和《万兽录》,还有几本棋谱,野志。对面博古架圆木色纹,层是高峰,中层是高山,下层是湖泊,尽显自然情色,上面摆放着古董玩物,皆是上品,其中一个四方罗盘,刻满小字,分别为十天干,十二地支、四卦,标示二十四个方位,中间一个铁勺更为奇特。
李傅倒是知这物为民间司南,倒是对于他们修道之人,在陆地上倒是无所用处,只当武夷观主喜去那茫茫之海,以此定位。
再看去,壁间几处悬挂青花瓷瓶,插着鲜花,书房之中,只有一桌一椅一灯,一盏莲花灯无芯自燃,桌上一张画卷摊着。
旁边紫色雕栏隔着一方空间,摆放着两张羊毛蒲团,相隔一张榧木棋盘而放。棋盘一眼看去便是全榧而做,而不是拼接而成,两盒五色棋盒上分别放置着红青两种棋子,是由昌化石和青田玉而做。
阿月怀中的白狐嗖的一声,一跳而下,跑到那羊毛蒲团中翻滚一番,便躺了下去。
李傅走近书桌,一声惊咦,他看到书桌后方挂着一张虎啸山河的水墨画,他惊讶的不是那张虎啸山河,而是桌上那敞开的画纸,画纸上一名冷艳女子,身穿道袍,卧坐弹琴。
觉得画中女子有些眼熟,李傅仔细端详,脑海中浮现一张与画中女子七八分像的脸庞。身穿道袍一身白色道袍,鹅蛋脸庞,说不尽的美丽清雅,却在外人面前常年一脸寒霜。
微微一惊,这不是正是自己师叔柳长倾吗,拿起桌上另外几捆画卷摊开一看,画中女子面带柔笑,或者美人出浴,又或者托腮缅想,各种神态。最后一张竟是女子含情脉脉抚摸一名男子,从侧面看去,女子是师叔柳长倾,而这名男子竟是武夷观观主常白。
李傅瞬间冷汗淋漓,他知晓自家师叔脾气性情都十分冷冽,从记事以来便恬淡无欲。对待峰下弟子十分严厉,就算是李傅也是从小便怕她。如果让长倾师叔看到这些画,还不要对常白拔剑相向?
就在这时,一个淡蓝色的身影手中拖着一只玉盒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常白见李傅手中摊着一轴画卷,脸上的笑容一脸瞬间凝固,心中一紧,冷汗淋漓。
若是李傅回纯阳宫将此事告诉柳长倾,那自己不就死定了!若是比拼修为,他自认为是比她高上半筹,但他哪里敢还手,她在纯阳宫五位执掌之人里年纪最小,自幼受几位师兄疼爱,又与落雁峰郝进同出一师,感情如那亲兄妹般。李傅不用回纯阳宫内告诉柳长倾,只要在洛道时与郝进一说,怕是郝进也会前来武夷观内寻自己的麻烦。
常白阴晴变色,许久才尴尬开口:“其实是这样的!画中女子其实是师叔的青梅竹马,从小便与我相亲相爱,十五年前。我与怜儿在外与一名宿敌相遇,便一言不发开始大打起来,那一场打了七天七夜,最终,我与他决定最后一击分出生死。
讲到后面、常白开始呜咽起来,两行泪水落了下来。
“没想到的是,怜儿怕我在这一击中陨落,她不想我死,便以身替我挡住。她连上虚都没达到,自然是承受不住,这一变故,我那宿敌死在了我的手上,但我那可怜的怜儿却也身死魂消。怜儿!你为何那么傻,那一击我有七分赢他的把握啊!你这一走,死去的宁愿是我自己的啊!”
常白哭声越来越大,大到侧向整个武夷观。武夷观的弟子都一脸迷茫,他们是很少见到观主的,所以也只是认为是哪位客人在嚎哭,但声音能传遍整个武夷观,修为也是深不可测了。
但还是有一些人听出了是观主的声音,执法堂内,一个老道士正审阅着一些武夷山执法文件,听到这哭声,脸色一红仰头大叹,放下手中之笔,撕下了一张纸,揉成两团塞进耳朵里,轻声喃喃。
“丢人就丢人吧,咱家观主都不嫌丢了脸面,我怕啥。”
武夷观后院内,走出一个青年道士,相貌普通,一双眼眸乌黑清澈,似乎看透了那间书房,看了一眼院内的靳贺,随后摇了摇头,又走进屋内,在棋盘边坐下,提起一子落了下去。
这青年乃是常白的亲生弟弟常言,年方四十六,一身修为却达到玉虚境巅峰,离太虚境也只有一步之遥。坐在他对面的是便是武夷观另外一名玉虚道尊,名为唐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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