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的。
两人在晃晃的灯光底下穿过桃园,忽远忽近的听闻一阵口琴声,这静月之下,桃园之中,格外显得突兀,却也悦耳动人。孔立夫衬思,是姚府的人?
晟澜亦是停下了脚步,侧耳细听,只听口琴吹得是外国的童谣,隐约有些萧瑟低迷之意,轻吸入园中一口清凉的空气,对孔立夫道,“这口琴应该是府外面传来的。”
也是,这劳碌了一日,姚府的人怕是深入了酣睡美梦中。孔立夫不由得问道,“这吹的是什么?”
晟澜提着灯的手低了低,继续向前走,轻声如细风道,“我不知道。”
孔立夫也不再追问,窥见暖色的灯光只照到姚晟澜如天鹅颈一般优美弧度的颈部,收回了目光,便跟着她一直走向桃园的深处的暗香阁,与口琴声背向的一个方向。
紫苏睡在紫罗之侧,听着屋外的口琴身,难以入睡。屋外的月光格外的好,透着碧色的纱,千回百转的落在方砖地板上,清凉如霜。紫苏不由得叹了一声,却听紫罗低低的说,“你还不睡啊?”
“你不是睡了么?”紫苏一惊,却是淡淡的道。
“这声音真好听,你知道是什么乐器么?”紫罗醒得迷糊,答非所问。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紫苏翻过身,才发现紫罗反卧着床,眼睛像猫儿一样古怪,又像是憧憬些什么。“我知道,那是西方的乐器,叫口琴,我从前帮佣过的主人家的小姐就玩过这个。”
“你会吹?”紫苏好奇起来。
“我摸过,那口琴冰凉凉的,和避暑的冰块一样,就一下,我让大丫头告了一状,撵回了家去。”紫罗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的,住住的盯着雕花木窗外。
紫苏极少听紫罗说起从前的事情,她们虽然是一起从杭州入的京,却只认识不到一年。紫罗一提,紫苏也忆起了自己在家乡的事情,七岁那年母亲带她到镇上富人家去做短工,有个留着背头的小少爷带她玩,似乎吹起过一些清丽悦耳的音符,可是终究是忘了。
紫罗幽幽的说,“我忘不了那声音,和那模样……”
紫苏久久没有开口,两人躲在被窝里悄悄的听着那口琴的音乐,最后戛然而止,四下静得让人心底寂寥失望。
紫苏只得耷拉上了眼皮,只听紫罗不甘的如蝇语道,“凭什么,我得不到。”
隔了很久,隐约听见哽咽之声,紫苏便是沉入了漆黑的梦境。
快天亮的时候,晟澜熄才了屋里的灯,晨曦第一缕光透射在王府花园一间小院的碧沙柜里,窗外的几株树木微微的松动,夹杂着舒心花香,点滴的熹晨就包裹着书桌上搁笔放置的一份书稿,隽秀小字,寂静喜欢。
也许是真的要到了。
两年前的秋天,微凝以为事在人为,什么都应该去争取,什么都应该去尝试,如今的她变了么?
收敛了置气和莽撞,也失了天真与无畏,两年前的爱意陌生得让人觉得诧异,自己也在质疑那一眼起的执念和倾慕是从何而来。
初次动心的人啊,明明我就开始懂得,为何你却迷失了自己。
即便是鉴于,微凝唯一会做的是让自己远离那些曾经,时间真的是位魔法师,两年前可以改变的,两年后,它也同样能做到。这点,毋庸置疑。
——《微凝第六章时间》
红玉同晟澜在水榭里下棋,临了秋了,迪菲的归期一日日的近了,红玉的心就一日日的不能安静。漫不经心之间,又让晟澜吃了一局,甜妹不由得偷笑。这小姐就是打听一下表少爷的事情,也要颇受周折。
晟澜见红玉在走神,便也转头去看池面碧绿的波纹。旁边的甜妹过来收拾棋局,红玉方道,“做什么?”
“小姐,表小姐都下了完了。”甜妹笑道。
红玉见晟澜含笑而视,双颊滚烫,摇头道,“不成,再来一局。”
“红玉,来多少局,我也必然奉陪,不过你的魂儿要守在这儿,怕我也有心无力啊。”晟澜挪椰道。
正是言笑晏晏间,紫苏在水榭的临水的走廊寻来,老远就喘气唤道,“小姐,小姐,舒公子来了。”
晟澜微微蹙眉,站起来对红玉说,“今日的棋局只能到这儿了。”
红玉也不遗憾,她晓得晟澜身边人的习性,不是真的要紧,是不会如此鲁莽行事,便道,“他日我必要真用心和你下,你快些去吧。”
晟澜急急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里,急得来回走的舒浩启立即行至她跟前,语气迫切道,“晟澜,你赶紧和我走,去医院,欧阳伯母不好了。”
晟澜不由一怔,心底一时半会儿起伏不定,连忙转过身对紫苏道,“告诉老爷太太,我有急事必须出一趟门,晚饭不必等我了。”
舒浩启原本还发愁,见晟澜意思明确,便是拉着她匆匆往府外赶,一直到坐上了汽车,方和晟澜解释道,“之前伯母就想见你一面,便是不想在弥留之际空有遗憾,我明白你如今的身份尴尬,一动则牵连无数,可是这次欧阳唯一一次在我面前求我,晟澜……”
晟澜思惘的看着舒浩启,一手掠起自己额头的刘海,轻轻的拭了汗,道,“我会去,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欧阳于坚,而是因为我不会辜负一个母亲……恐怕是最后的一个愿望。”
“有一件事,你也许还不知道。”舒浩启犹豫半响,直直的望着姚晟澜,忍声道,“欧阳的亲生父亲,其实也是金燕西的父亲,金栓。”
姚晟澜低垂了眼眸,脸上却没有震惊之色,叹息道,“这个……我怎么会不知道。”
“晟澜,你……”舒浩启焦灼之色淡去,慢慢以着一份疑惑。
“我能在金府出入交际,或多或少受了润之的帮助,先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般无私友善,我不是不信有一见如故的友谊,即便如我与冷清秋,在她婚后总有些事情还是会变了性质,何况,金润之还是金府的小姐,政治利益不可避免。后来,她才浩然那儿依稀知道些过往,便是告诉了我这个秘密,只是我的身份已经变成了金七少的挚友——北平最年轻战将的汪鸿瑾少帅的未婚妻子。”
舒浩启无从适应的望着双瞳剪水恬白如瓷的姚晟澜,只她口中的一句,如丝帛乍裂,玉壶坠地,“浩启,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枉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