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失忆的消息震惊了全府,莫愁邀着府里一个个人在她面前由着她认,她却是一个也不认识。上至父母,下至一起长大的中表兄弟姐妹,一概不识。奈何是为之几乎自尽的迪菲,还是救她脱险的舒浩启,也换不起她的记忆。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莫愁甚至叫来了黛芬,红玉还是一个劲的摇头。
待红玉身子稍好一些的时候,冯舅爷过来和姚思安请辞,说是要带家眷一块回杭州去。姚思安和姚太太自然不肯,木兰姊妹知道后,也过来劝说了许多关切的话语。最后姚思安和冯舅爷在书房里密谈了很久,期间只要迪菲进去过。可惜到了最后,冯舅爷一家仍旧要会杭州去。
日子一丝不紊的过下去,初初谁也不习惯没有红玉的日子,莫愁总会安排红玉喜爱的糕点食物,紫苏有时也不忍心提醒她。忙完后,莫愁只好对着一碟瓷盘发怔。红玉走后没有带走太多的东西,房间里还是原来的摆设。木兰回娘家,偶尔会进屋子里坐坐,只是人走楼空了,心里总有一份失落的感觉。
夜里闷热,听着屋檐下雨打芭蕉的声响,清脆之余平添了几分寂寥,无声有时更胜于有声。
莫愁往日就是爽利的性子,从来也是实话实说,过往她和红玉的感情是最要好的,如今这府里少了红玉与她话聊,她也是很常来晟澜处。而近日来,晟澜也觉得府里的丫鬟下人行事待人总带着一丝慵懒和倦怠。就说罗武在晟澜面前,和莫愁交代府里开销花费的事物,也是诚恳有余,精神不足。
晟澜忍不住问莫愁,这是怎么了?
莫愁睇看了一眼黛芬,慢慢悠悠的说,“本该在七月办着迪菲和红玉的订婚,如今红玉走了,婚约也失若枉谈。迪菲要公干去了天津,人走茶凉的冷清,任下人和咱们姚家隔着血缘,好歹也是在为红玉不值。”
晟澜听着话语不对,便给紫苏施了个眼色,丫鬟们全悄然出去了。
“你这样护着她,能到几时?”莫愁凉飕飕的说。
晟澜道,“我知道你对黛芬有成见,可事情并不光是黛芬的错。”
莫愁转过脸去,道,“这件事情我也有错的,我要是搞清楚迪菲对红玉没那份心思,我也不会在红玉面前……”
晟澜道,“红玉忘记了对迪菲的一片痴心,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莫愁拭了拭眼角,眺望着屋檐瓦砾上的灰暗云层,道,“忘记就好,一切也能重新开始了。”
过了响午饭,罗武派人来传话说迪菲的船已经到了天津,而冯舅爷一家也在杭州乡下安顿下来了。晟澜的屋子后面临近王府花园的池塘,雨水没日没夜的下,如今塘子的水都快漫上岸来了。莫愁叫人熬姜汤,又嘱咐罗武让下人下塘捞梭口的时候小心脚下的青苔和淤泥。
冯舅爷不在,管家的事物就由莫愁和晟澜平摊了,尽管迪菲和红玉都不在府里了,可黛芬总惹来一些闲言碎语。于是,晟澜和木兰商量着将黛芬送去曾家帮忙,换暗香回来伺候,毕竟暗香也是陪嫁丫鬟,比起紫苏和其他人,更能帮衬着晟澜莫愁些。
晟澜穿着鹅黄色的旗袍歪在罗汉塌上,手搭着账本,一瞌一瞌的恹恹欲睡。汪鸿瑾冒着大雨,打着绿漆色伞进到院子来,远远的看见晟澜倚在塌上打盹的聊赖与慵懒,温柔的笑意上了眉梢。暗香划着火柴点燃了藏香片,扔进了宝炉里,转过身见了一身齐整军装的汪鸿瑾,生生的吓了一跳。
汪鸿瑾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暗香接过汪鸿瑾湿哒哒的雨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陷入睡梦中的晟澜,又碍于汪鸿瑾的锋利目光,咽了咽嗓子,悄悄的出去了。
汪鸿瑾方是坐到榻上,姚晟澜手里的账本一歪,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睡眼朦胧里持着一惊,立刻坐正了起来,手里摸着颈部旗袍的高领,热着两颊问,“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说一声,看我什么样子。”
汪鸿瑾噙着笑,眼眸清亮,笑了声,“是我不许丫鬟出声的,你怪我吧。”
晟澜摸索着高领上的扣子,背过身去,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汪鸿瑾嘴角上扬,双手不老实的盘上了姚晟澜的纤细的腰,再将人往后一靠,附着晟澜的耳边,轻唤,“晟澜。”
姚晟澜挣了挣,发现后面的人越发的大力,微微气恼的说,“你做什么啊,这可是在我家里面。”
汪鸿瑾呵呵的在姚晟澜背后笑,抱了一阵,方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姚晟澜忙将飘雨的窗户阖上,边阖边转移暧昧的气氛,“不是说要上东北演练么?怎么快就回来了?”
“婚期将至,我刚才拜会了伯父伯母之后,觉得七月节前有几个好日子可以办喜事。”汪鸿瑾漫不经心的语气。
姚晟澜脱口而出,“如此快,不是说秋天么?”
汪鸿瑾点了点头,“可是黄道吉日,时不可失失不再来。”
姚晟澜一下慌了,数着手指道,“如今只有两个月,还多东西没准备好呢?你不是说预定办两场么,既要中式,也要西式,我姐姐当初可是操办了个把月的彩礼嫁妆,如今要西式一起办,我家人可没办,怎知冯舅爷又……”
又见汪鸿瑾戏谑眼神,恍然大悟之余,又朝肩膀捶了一拳,气急败坏道,“这个也可以说笑么?”
汪鸿瑾一张握住了姚晟澜的拳头,淳淳如流道,“我说喜事,一定是你我的喜事么?分明是你心急了。”
姚晟澜想了想,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上,道,“莫愁与立夫大哥的婚事也应该到了。”
话音未落,平地一声雷,哄得整所房子抖了抖一般。
汪鸿瑾赶忙捂着姚晟澜的耳朵,身子靠的极紧,过了半响,再无雷鸣,方是松开了。汪鸿瑾有些意外的问,“你不怕打雷?”
姚晟澜眯了眯眼睛,往梁子上瞟了一眼,道,“我为什么要怕?”
汪鸿瑾浅笑着,轻描淡写道,“我以为你会怕的。”
姚晟澜凝神的看汪鸿瑾一阵,点了点头,若有所悟的说,“寻常女子是会怕的。”
汪鸿瑾嘴唇微张,方欲提起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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