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上海。
姚晟澜是提前启程的,距离剑桥开学还有一段时间,途径上海,姚晟澜也没想马不停蹄地前往,只和前来接车的冯舅爷道要在上海歇息两日再启程。冯舅爷没想过多,便是答应了之后,方给北平打了电报。
姚晟澜到了酒店累得极为疲惫,到头就睡,第二日起身,便听见冯舅爷和罗武说订下的海轮是外国公司的豪华邮轮,往返亚洲和欧洲之间,姚晟澜一行人订下了三间包间,除了随行的翻译之外,还有许久不见的顾章。
姚晟澜略带疲意的依坐在沙发上,看着旅馆之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和午后极明媚的阳光。冯舅爷领着顾章走进了房间,顾章见临窗而坐的姚晟澜目光跳跃窗口,棕橙条纹的暗菱花旗袍,踩着黑色的高跟鞋,越发的温软如玉的气质,眉宇间的气质素素的光彩照人。
冯舅爷唤道,“三小姐,顾公子来了。”
姚晟澜缓缓回过神,“哦”了一声,方是笑着看向顾章,顾章一时品不出姚晟澜的神色是喜是虑,以为是累着的。遂也笑道,“晟澜。”
姚晟澜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顾章,恍若流年,浅浅的笑,“哟,又是两年过去了。”
顾章一时感触,道出一股子的怅然,“是啊,又两年过去,当初我是你的代理律师,如今也是你的法定看护人。”
“说什么法定看护人啊,好似我还未成年似的。”姚晟澜道。
“两年前,你确实是个小女孩,现在就成了出国的女学士了。”顾章双手□□口袋里,“我还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律师。”
姚晟澜哂笑,“我可是在两年听浩启说起你不少的好事,当真是小律师还好,别当谦虚的来诳我。”
顾章摸了摸鼻子,道,“我表哥的话也能信么,否则也不会让我姨妈大表哥流放到了美国去。”
姚晟澜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舒浩启的情形和那句还未将完的话语,心底一阵苦涩,半响才问,“浩启在美国好么?”
顾章满不在乎的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清楚,只知道他在美国游历各所名校,说不定,你在英国待上一年半载,他就游历到你的剑桥去了。”
姚晟澜想到舒浩启脾气倔强,不愿受管束,只怕他一年半载不会和家人联系,加之舒家对自己的误会,他更不会贸贸然和身在北平的自己联系,毕竟要截获国外来的一份电报,对舒家来说不是难事。
顾章见她不发一语,便转口道,“你此次来上海,务必要见上一个人。”
姚晟澜好奇的问,“谁?”
顾章煞有其事的道,“王宝珠,大上海鼎鼎有名的电影皇后。”
姚晟澜思绪千回百转,她早知王乐珊已经改名为王宝珠,却如何也不能王乐珊和王宝珠的名字联系到一起,一个名字宛如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顾章乐融融的继续道,“可巧了,明日是她的新电影开放日,好多名人会前去捧场,到时你们旧友重逢,不更是喜上加喜,锦上添花。”
姚晟澜摇了摇头,推说借口,“我累了。”
顾章道,“你这不扫兴么,王宝珠从前只是在上海名声响亮,却无法在华东打响名声,前两个月凭着《万千旖旎》才打响了名头,明天的那部《韶华流光》才是趁胜追击的重头戏。”
姚晟澜两个月前一直充耳不闻窗外事的埋头复习,哪里会知道令王宝珠名声大噪的《万千旖旎》,只问,“讲的是什么故事?”
顾章见姚晟澜来了兴趣,也朗笑道,“有些相似《简爱》,说的也是新时代女性自立自强的故事,一个落魄的女学生来到上海之后,到一个布料厂家当家庭教师,如何遇人不淑,又如何把握机遇,学习织布的先进技术,最后凭借自己的巧手织造出新时代的丝绸。戏里有句话很有意思,‘人只有一双手,织得出万千旖旎流芳百世,也织得千疮百孔遗臭万年。’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猜结局,女学生一定和雇她当家庭教师的先生在一起了。”姚晟澜道。
“当然不,”顾章笑着摇头,“让她遇人不淑的就是原来雇她的那个布料厂商,他嫉妒女主角的天生聪慧,还把她赶出了家门,对外说是她为人败坏教坏了他的女儿。”
姚晟澜眼里一亮,赞许道,“这编剧别出心裁。”
顾章道,“能让你这位沪上沉寂的知名作家夸奖,看来这编剧也有两把刷子。”
姚晟澜觉是顾章的恭维,反问,“你不觉得编剧先是借了《简爱》的套路吸引观众,却走出了《简爱》特定的结局,避免了俗套么?”
顾章道,“这电影出来之后,社会各界有褒有贬吧,正是这般众说纷纭的见解,《万千旖旎》才能一炮而红。学生群里却是很喜欢这样的电影。”
“电影公司倒是精准了市场,”姚晟澜微启贝齿,“你还没告诉我,《万千旖旎》的结局是什么。”
顾章故作神秘的将食指比在嘴唇上,道,“你去电影院再看一遍,不就清楚了。”
当断则断,姚晟澜知道是顾章吊起了自己的胃口,却也割舍不了对好的剧本的推崇。当晚和顾章去了大光明电影院看了《万千旖旎》,散场出院门的时候,顾章邀着一个体面而腼腆的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过来了。相互介绍之后,操着上海口音的编剧于可夫扶了扶眼镜,两眼发光一般看着秀色可餐的姚晟澜,结结巴巴的说,“姚……姚小姐这么漂亮,居然还是个大作家,失敬失敬。”
姚晟澜矜持的和于可夫握手,却始终抽不出自己的手,百般郁恼的用谓语问顾章,“这就是《万千旖旎》的编剧,你骗我吧。”
顾章却哈哈大笑,“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写《良渚》和《微凝》的阑珊啊。”
约好了明日在《韶华流光》记者会碰面的时间,回到酒店,姚晟澜直接将顾章晾在了一遍,不理不睬,只顾自己倒水歇息。顾章堂而皇之地走过来,为自己也倒了一杯水,无奈的语气道,“何必呢,我为你引见你想见的编剧,你却这样对我。”
姚晟澜转过脸来,没好气道,“你是习惯先斩后奏,我却没习惯。”
顾章连连摆手,“我不就是为你熟络一些人么,至于么?凭你我交情……”
姚晟澜横了他一眼,顾章转口道,“哎,凭你和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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