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言归正传,你是想让我做什么?”司徒靖伸手制止了褚竞雄的追问,他觉得自己亏负淳于瑾,所以只想尽力保她平安。
“去见淳于瑾,将这些对她和盘托出,她若是信你,事情还有转机——别忘了,陵光卫只听命于后宫。”段归笑道。
“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通缉在逃的要犯?况且我空口无凭,就算我进了皇宫,她凭什么信我?”
“我们可以带你入宫,以使团随员的身份——至于如何说服她,就是你的事了...?...能促成此事的,纵观周国也只有你一人,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断打扰二位神仙眷侣。”
“我凭什么信你?”
“我孤身千里入平京,即便搅动这方寸风云,难道还能立刻坐上龙庭不成?”段归顿了顿,似乎怕司徒靖还有疑虑似的又补充道,“我要的是贵国朝局纷乱,若是有一战定乾坤之力,我何苦废这些心思?”
“...?...看起来这事我好像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过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可以不答应,即便不答应我也会跟你进宫...?...但你若是言而无信,天涯海角我也必取你性命!”
“好!想不到这汹汹朝堂还有你这样的性情中人——你不必再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内我和我手下的人保她平安无事...?...但你也只有两个时辰,若是不能按时带兵返回,那我等就爱莫能助了...?...”段归顿了顿,逼视着司徒靖道,“毕竟,我只是希望有人可以制衡吕家,并没有为了季氏舍生忘死的必要!”
“两个时辰,我必定回来!”
“两个时辰,我必定死守!”
司徒靖和褚竞雄起身告辞,赵复也想走,却被一脸无赖相的段归一把拽住了。
“嘿嘿嘿~正事谈完了,咱们谈点儿不正经的再走呗?”赵复本有些懊悔自责,片刻之前他还在想,段归其实只不过是偶尔放浪而已,但眼下他这副德行让赵复摇摇头释然了——自己想的其实没有错,这人毫无疑问就是个偶尔有点正经的无赖。
“是...?...”
“那,就叫两个东岛佳丽来吧?”
赵复叹息着迈出房间,很快地又回到座位。
“大人,很快就到,稍等。”
“你就不能别老是这么绷着么?”
“大人,你不怕司徒靖会...?...”
“他?关心则乱,断无可能——此人无论智计还是武功都属上乘...?...可惜为人太多杂念,尤其于情之为物沉溺过甚...?...若不断离,终难成大器~”
“将军,你这么说别人的时候,真的是一点儿都不脸红啊...?...”赵复终于忍不住出言调侃。
段归也不在乎赵复的调侃,大咧咧地踞坐塌上,两手后撑仰面朝天地神游物外起来。
“二位老板,东岛佳丽到了,这位是汐瑗,这位是箐蓉——二位尽兴,尽兴!”
“来来来,汐瑗姑娘,快来快来~”段归的庄严肃穆没有持续片刻便又换上了那副熟悉的无赖嘴脸。
“段将军~我还是去陪陪赵大人吧——跟你靠的那么近你又要没正经了呢~”
“那我去陪将军~人家就喜欢这样野性十足的汉子呢~”
赵复惊讶不已,这三人竟然像是早就已经认识。
“怎么?喂喂喂~这两位可都是咱大吴百花羞的绝世佳丽!汐瑗姑娘可是连田乾那个阉竖都食指大动的尤物,如今主动投怀送抱你就这副表情?”段归伸手在早已愣住的赵复眼前晃了晃,继而拥着箐蓉哈哈大笑。
“嗯~人家不依么~汐瑗姐姐都不要你,你还那么偏袒她!哼~”箐蓉的娇声让赵复浑身一机灵,只是这声音就已经足以销魂蚀骨——他自然知道百花羞,却不想他们早已渗入平京。
“怎么?没想到?你以为我怎么会对平京内的事情了如指掌?你不会真的以为靠一个昭阳茶庄就足够了吧?”
赵复恍然大悟,难怪段归刚才言之凿凿,原来情报来源并不止自己一家。
“将军,可百花羞不是直属皇室...?...”赵复话未说完,对方脸上的笑意已经肯定了他的猜测——那是一抹胜券在握的得意。
“当年破宫之时,先帝殉难储君年幼,是以群臣不得已才推举淮南王登基,其时他曾与太皇太后及满朝文武约法三章,誓言登基之后继嗣、立储、还位,”说到这里,汐瑗和言悦色的妖娆妩媚忽然消失不见,和箐蓉齐齐换了一脸的怨毒,“没想到僭君不仅言而无信改立庶子,还以历练为由将殿下远放边疆...?...殿下才是我大吴嫡长!主上与我等岂能甘心为虎作伥!”汐瑗和箐蓉的目光盯着赵复,好像在说——你如何选择?
“我这次来平京,一是好奇这里到底会发生什么,如有必要就帮他们再烧一把火;第二,就是为了你们,以后平京就靠你们了,记住,协力齐心勿起嫌隙!”段归起身负手而立,背对着三人冷声正色——汐瑗和赵复都感受到了那股如排山倒海而来的压迫力,冷汗不由自主地淋漓而下。
“是,属下遵命!”
“是,属下遵命!”
“是,属下遵命!”
三人如身不由己一般屈膝稽首,三跪九叩之后才起身,俨然已经是君臣之礼。
“像不像?像不像?哎~有没有一点儿叔皇的做派风度?啊?哈哈哈哈~”瞬息之间他又变回了那个众人熟悉的惫赖顽童,一把抱起箐蓉贴了上去。
汐瑗和赵复对视一眼,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段归他们无从知晓,但他们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句不能宣之于口的话——别好奇,不知道也许并不是坏事。
又进来一个姑娘,但她欲言又止地看看一屋子的陌生人,终于还是媚笑着打了招呼之后把汐瑗叫了出去。
“殿下,并州那边的消息——吕奕以入京朝贺之名南下了...?...”
“随行多少人?”
“不到两千,押送二十车各种战利品和珍玩,还有异域美女,都是进贡的贺礼。”
“这么少?那他引以为傲的八百死士怕是倾巢而出了——再有消息随时报知,真是头疼啊,吕家人怎么也这么不冷静~~~”段归揉着自己的眉心苦笑道。
“殿下,还是...?...”
“不不不,我现在更不能走了——有意思,这场戏我必须要看下去!”段归老实了片刻终于又按捺不住开始把那张嘴往箐蓉脸上凑去,“这回算是歪打正着,陵光卫、先登营加上羽林卫,嘿嘿嘿~平京热闹喽~”
“讨厌~”
赵复和汐瑗相视一笑,知趣地退下。
一时间房里如旖旎缠绵之声大作,似乎还隐隐夹杂着撕扯布帛的碎裂声——从门口路过的人,无论男女都会意地掩口窃笑起来。
...?...
从欢喜天出来,司徒靖和褚竞雄一言不发,好几次他想去拉她的手,都被嫌弃地一把甩开——褚竞雄毕竟是女人,没有当场拂袖而去已经难能可贵。
司徒靖就这么一路怯生生地尾随着妒火中烧的褚竞雄回到了大锅伙。
“对不起...?...”
“你真的打算进宫去见她!”
“不得不去...?...”
“那你打算如何说服她?!”那个“说”字她故意加重了语调。
“...?...”
“我看你就是打算去鸳梦重温的!”
“此事与你无关...?...”
“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置身其中...?...”
“我看你就是想背着我去梅开二度!”褚竞雄几乎暴跳如雷,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挥了起来。
“啪!”一声脆响,司徒靖不动不摇,但脸上立刻就浮现了五个纤细的指印。
“你!傻啊你?怎么不躲?”她眼看着血渍从他嘴角渗出,却忽然又冲上来止不住地泪眼婆娑。
“相信我——我不会和她再有任何关系,我欠她的这一次还清,从此以后两不相干!”司徒靖抓起她的手,眼神之中尽是款款深情。
“少跟老娘扯淡...?...”虽是斥责,却螓首低垂语声柔顺,一双玉手丝毫没有抽回去的意思。
“我现在说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以往为青云直上,我多有违心之举,尤其是对她亏负良多——但有道是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既然身入朝堂便理应急流勇进,所以我也不觉有何不妥...?...但自从认识你我才知道人世间并非只有名利二字,既已无心仕途,那欠的债就该去偿...?...也算是还了我十年寒窗的愿。”
“然后呢?”
“贫寒也好,富贵也罢,与你共此余生!”司徒靖真挚的眼神又很快蒙上了一层犹疑,片刻之后话锋一转道,“可此行生死难料...?...我实在不想你身陷其中...?...”
“呸!想以退为进单独去见老相好儿?门儿也没有!老娘去定了——从今以后,你欠老娘一辈子!”
“人生天地之间,得一知己即可死生与共,又堪暖帐春宵,夫复何求...?...”
“呸,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