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五年,十月癸未,未正。
长安,万年县,晋昌坊。
毕三郎脸色一变,这声音不会是……他连忙回身看过去,果真见一及笄少女正瞪视着自己,身后跟着两名仆役模样的跟班。
李商隐虽被毕三郎和浮浪们遮住了视线,但他敏锐地注意到,来人的出现,明显让几名浮浪少年手足无措起来,就连自己身前这自称毕三郎的人见了,也弯下了方才始终挺直的腰身。让李商隐不由好奇,这来人莫不是某位贵人?
糟了……毕三郎立马认出来,这是王晏灼的亲姊,王晏媄。她怎么出现在这儿了?毕三郎心里惊呼,表面连忙抬手施礼,又急朝那几个浮浪递个眼神,让他们赶紧把皮棍收回去。
“三、三郎给小娘子有礼了……”毕三郎谄笑着道,露出一口黄牙。
王晏媄厌恶地望着他,略一踮脚,视线越过毕三郎的肩头,正巧与他身后那少年对视上。
两人皆一愣神,回忆了半晌,王晏媄伸手将毕三郎拨到一旁,向前几步,望着李商隐,奇道:“足下莫不是那日在玄都观的举子?”
李商隐同样面有惊异地连连点头,略约打量片刻这梳着盘髻黑发的及笄少女:楠木凤尾细钗、清爽月白禅服、鹅黄梅花钿,无不在透露着此少女的出身不凡,而且她适才说话声音明朗清越,让李商隐立刻想起来,她岂不是那纨绔公子王晏灼的阿姊?
毕三郎见状心里一沉,自己运气差机缘巧合碰上王小娘子也就罢了,怎么小娘子还似同这举子认识?这名不见经传的李商隐怎么又认识王妃,又认识王家千金的?这家伙什么来头?
王晏媄目光回转,瞪了毕三郎一眼:“你又在惹事?”
“小娘子,何、何至于……”毕三郎深吸一口气,他被王晏媄这么突然一问,紧张得有些结巴起来,适才的气势无影无踪,他毕恭毕敬地向王晏媄叉手解释道:“毕、毕某正要同他……呃,”毕三郎觑了眼李商隐,他一时竟忘了这举子叫什么名字,只能称“他”,“正要请他往茶楼小坐,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王晏媄面无表情地听毕三郎解释完,冷冷地望着他,向那几名锦袍少年指了指:“请吃茶用得着这么大排场?”
毕三郎满脸堆笑,额头早已沁出冷汗:“这、这不是为了显得郑重吗……”
“你少给我胡搅蛮缠!”王晏媄怒道:“你们平日里干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小、小娘子责备的是!”
“我倒要回府问问晏灼,此事莫不是他命你们干的?”
毕三郎听到公子名讳,浑身不由抖了抖,此事本是他向公子邀功之举,公子并不知晓,若是为公子得知自己不仅两次失手,还惊扰了小娘子,自己这个帮主的位子怕是要做到头了,便连忙战战兢兢地躬身弯腰:“不敢不敢不敢!此……此事与公子无干!皆毕某一人之过!”
毕三郎连忙催促着让这几名锦袍浮浪退下,把腰身弯成了直角,“毕、毕某有一请求可否……”
王晏媄未有表示,她身旁的仆役先喝断道:“放肆!”
“让他说。”王晏媄轻轻点了下下颌。
“呃……小娘子可、可否对公子只字不提……毕某还需养家糊口哪……”毕三郎干脆抛弃了最后的自尊,语声近乎央求。若与方才他威胁李商隐的架势相比,倒让李商隐现在简直想笑。
“你倒知道养家糊口啊……”王晏媄厌恶地讥嘲道,她侧过脸去,“准了……”
毕三郎听了,向王晏媄连连拜谢,就这般弯着腰狼狈地往回跑去。
李商隐正欲抬手感谢这少女相救,王晏媄却先行向李商隐敛衽一礼,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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