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人参与此事?”
穆庆臣言语诚恳道:“此等细则,庆臣还不便透露……此等事,毕竟涉险,庆臣并不强求鲁玉兄。”
王璠细忖片刻,又试探着问:“圣人……需要鲁玉做什么?”
穆庆臣知道王璠如此问,说明距离他答应下来仅差一步。
“圣人需要鲁玉兄做的并不多,但很重要……”穆庆臣轻声道:“募集府兵,于善和里掩捕郑注,杖杀之。”
“郑注?”王璠瞬间了然,圣人的意图乃是以此断王守澄羽翼,没了南衙的这道眼线,王守澄对南衙的控制便会减少大半,而且郑注此人招权纳贿久矣,恶名远播,罪行累累,掩捕此人,可谓名正言顺。
“仅此而已?”此事比王璠先前想象得简单,因为他甚至都不需要与北司正面冲突。
“仅此而已!”穆庆臣肯定道。
“那……璠还有最后一问,”王璠拱手道:“此事过后,于璠有何益?”
穆庆臣唇角含笑,他知道王璠如此说几乎等同于答应参与所谋了,“具体庆臣难以做主,但庆臣可向鲁玉兄保证,诛除奸竖,圣人定会不吝封赏!”
王璠沉吟良晌,终于又一次扬起了铜爵。
十月甲申,丑初。
万年县,十六王宅,颍王府。
深夜的王府寝居内,静谧无声。李瀍与王氏同塌而卧,他充耳所闻唯有王氏有节奏的呼吸声。
赵归真白天向自己说得那件事,始终萦绕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臣居善和坊中曲,中曲有一废宅偏院,臣睡眠较差,稍有异动便会惊醒。连日来,每至丑正,臣总能闻得些异响,似乎是从那处废宅偏院传来。臣亦曾向四邻问起此事,然而众人却都对此一无所知。无奈宵禁严苛,臣始终未敢一探究竟……”
善和里……颍王尝试在脑海里描摹着长安坊图,善和坊向南四坊,恰是玄都观所在的崇业坊,张翊均彼时曾说起那道暗渠似乎是笔直向北延伸的,莫非……
适才十六宅内的巡官刚敲过木柝,现在时辰应是丑初,李瀍心想道,若现在骑马去往善和坊,二刻工夫足矣,如此恰能赶在丑正之前赶到中曲。
李瀍又看了眼王氏,她胸脯起起伏伏,似乎睡意正酣。李瀍悄悄将丝织被掀起,起身下榻,他特意换上一身绯袍,拿了蹀躞,又从抽屉内取了根螺纹铁尺做防身用,斜插在腰间,而后蹑手蹑脚地出得寝居。
见到颍王竟然仍未就寝,值宿卫的梁唐臣赶忙迎了过来,李瀍竖了下食指,让梁唐臣莫要声张,别扰了王氏休息。
李瀍搭好蹀躞,悬起银鱼袋,吩咐道:“去给我备匹马……”
“啊这……”梁唐臣惊讶道,殿下穿着一身四五品绯袍不说,而且他印象里殿下从未在丑时出过王府,今夜这是怎么了?“殿下……这是要往何处去?”
“你莫管,快去备马……”
梁唐臣不敢多说些什么,只得赶紧吩咐一名宿卫去王府厩房,牵来一匹俊白马。梁唐臣护送着颍王直到王府门前,他看出来颍王的意思是要独自骑马出行,他心知殿下的心性,如若认定某事,劝是很难劝动的,但他仍不无担心地问了句:“殿下,要不要遣人随行?”
李瀍摆了摆手:“派人守在暗渠出口静候即可,我约略一个时辰后回府……”留下这句话,李瀍翻身上马,只身出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