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五年,十月丙戌,戌正二刻。
长安,长安县,昌明坊。
“许康佐?”张翊均内心咀嚼着这个稍有陌生的名字,目不转睛地盯视着许康佐于园门前站定,“此人可从未听说,想是朝中边缘人物,为何他会出现在此?”
许康佐收收袖子,握住松木门扉上的铺首,轻叩了两下……
这一次开门显然要较给宇文鼎开门迟上好久,许康佐在门前立有半晌,俄而回身向四处张望着,像是在警惕什么似的,且许是为驱寒,双手不住地揉搓着。
“他好像很紧张……”李商隐悄声伏在张翊均耳边判断道。
张翊均微微颔首,尔后过了足有数息工夫,从园门内侧传来门闩抬起之声,随后那松木门扉终于由内而开。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开门人并未让许康佐闪入其间,而是自己迈了出来,又不忘将门扉在身后合拢。
这是一名身服玄色大袍衫的中年人,两人刚好一左一右,面对面地寒暄着什么,无奈中年人后背正对着张翊均这边,除却其脑袋上罩着的乌纱幞头以及稍显驼背的身形外,张翊均并无法判断此人是谁。
许康佐似乎同此人认识,两人虽然都互相叉手施礼,但显然并不是初见的那般正式。不过这一个场景若出现在白天倒好,在此荒凉不堪的昌明坊里的废园前,此二人的动作着实有些诡异。
“听得见吗?”王晏灼有些好奇道,声音稍大了些,被李商隐马上“嘘”了一声。
那顶乌纱幞头,张翊均总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但他站的距离还是太远,加上夜色昏暗,看不真切,让他并不敢妄加猜测。
张翊均有些懊恼起来,但他眼下可以确定,从许康佐不被准许进门,以及此二人诡异的互动看来,许康佐的出现显然是此中年人意料之外的。倒是许康佐如何得知此地的地址让张翊均一时想不通。
两人似乎寒暄完毕,许康佐随后有了动作,他将左手探入右臂袖笼,随后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一样物什,还下意识地左右瞥了几眼,尽管周围并无人在侧。
那是……布帛?不对,是宣纸文书!
中年人似乎迟疑了片刻,俄顷才稍显犹豫地将那文书接过。许康佐随后又向中年人叉手为礼,静候着对方将宣纸展开。
中年人腰身明显向后挺了挺,那顶乌纱幞头亦随之颤动。中年人随后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将文书几次对折放入怀中,随后又将手掌搭在许康佐的肩头拍了拍。两人好似是老朋友一般闲聊了良晌。不知中年人对许康佐说了什么,老翰林随后便向中年人躬身施了数礼,回身上了双辕车。
车夫未多做停留,一抽马鞭,伴着双辕马的两声响亮嘶鸣划破夜空,车驾便朝来时之路疾驰绝尘而去……
从许康佐出现,到车驾驶离,整个过程不过数十息工夫。
而中年人则依旧背朝着张翊均,负手在身,立在园门口注目了良晌许康佐的车驾。或在思忖,或在揣摩。但其行为与其说是目送,倒不如说是确认许康佐不会回返。
夜色混浊,不见月华。许康佐的车驾渐行渐远,随之而来的是园门前即至的黑暗,让那中年人的背影逐渐变为了墨色的人形轮廓。
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寒风,吹得张翊均浑身一哆嗦,而中年人也禁不住双手搓了几搓,他见许康佐的车驾消失在宽街视线尽头后,便扭身走向了园门。
园门再次开启,内里似乎打起了红灯笼,红色光亮透了出来,却只照亮了园门前很有限的区域,其余部分仍是浓重的黑暗,竟让整个园门看起来仿佛一张将要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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