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五年,十月丁亥,巳正。
长安,万年县,昌乐坊,穆府。
不过一个时辰,许是有人别有用心,穆庆臣获罪的消息于长安城中不胫而走,其内幕讳莫如深,但百姓议论纷纷,坊间传言不断,人们大多猜出了几分端倪。
雁声寒,泪阑干。
昌明坊内,百姓多受穆庆臣照料。一时间,昌明穆府周遭水泄不通,府门洞开,满坊百姓,皆跪于府前。
穆相府中,阖府奴婢仆役,皆跪于中庭。
“师文、师文不明白……”王师文眼中含泪,难以自持,“阿郎,此事怎会为真?圣人、圣人对阿郎信任有加,到底为何?”
王师文语无伦次,涕泪交织。
穆庆臣负手在身,静立于风雪之中,下颌浓密长须随风而动。他遥望着大明宫方向的阴翳天空,良久无言。
穆相府中一片寂静,徒闻前厅阵阵穿堂风的呼啸,和几只振翅南去的寒鸦声咽。
穆庆臣凝望良久,末了他闭上双眼,长叹一声,解下金鱼袋,又将紫袍褪下。这身官袍、这柄金鱼袋皆是天子手赐,但现在自己在天子眼中,怕是只为一乱臣贼子罢了,自己已不配再穿这身袍服。
“阿郎……”王师文见状,扑通一声在穆庆臣面前跪了下来,“阿郎已贵为宰相,位极人臣,何负天子?为何……为何会想同漳王谋反啊?!”
穆庆臣闻言,先是扶额苦笑,尔后转为微笑,末了竟哈哈大笑,上干云霄。
穆庆臣转过身来,举起褪下的朝服,语声缓缓,字字泣血:“吾起于孤寒,位列宰相,为圣人锄奸不成,反被构陷,是吾之过不错!”
“但师文你看看我……”穆庆臣张开双臂,发髻散乱,面颊虽笑,唯眼中满是悲恸:“我穆庆臣……真的像是谋反之人吗?”
王师文默然无言,叩首于地。
阖府奴婢仆役,皆叩首于地。
“师文,你走吧……”
“阿郎,你说什么?”王师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们都走吧,”穆庆臣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他面色平静,唯有眼角泪光闪闪,“此宅留我一人足矣……”
穆庆臣的声音很轻,可在听者耳中,此言却是极为凄楚。
府中已有人向穆庆臣最后一次顿首后起身。
王师文把着穆庆臣的衣角,“阿郎,此等时刻,师文怎可留阿郎一人?!”
“你怎么还不明白?”穆庆臣一把将王师文掀翻,指着阖府所有人,泪流满面,“奸人要的是某死,自然也包括了你,你们!”说完他背过身去,直往内院走去。
“王亲事,快走吧……”有人拉住了王师文的胳膊。
王师文已泣不成声,他痛苦地将头砸在地上,向着穆庆臣的背影,大声道:“阿郎,珍重……”
与此同时,大明宫外,丹凤门大街。
鱼弘志匆匆登上一袭木辂,前后拥簇的数十禁军兵将即刻率众往城南而去。
在丹凤门大街静候多时的张翊均不由怔住,只因他远远地望见,中使手中还托着一样物什,同飘舞的雪花浑然一体……
那是一条白绫。
张翊均心底一沉,他知道的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张翊均闭目喟叹,无奈地摇摇头,牛相公到底……还是失败了。
白绫已出,说明牛思黯的苦谏还是没能压过王守澄的跋扈,一切到底还是无所改变,阉党权势熏灼,不改往日。
冬日风雪之中,张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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