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仙捧着手里的水壶,坐在削好的木墩上,听对方简洁地说了说心路历程。
她回想着这位名为“埃斯”的法师在刚刚说的话,努力寻找着字里行间藏着的微妙的情绪。
试图找出那些让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的地方。
希仙不觉得对方是在“无中生友”什么的。
也不会认为对方在撒谎。
但就是,在直觉上,她觉得对方还似乎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些,极为重要,但是藏地很深的东西。
等等,朋友和她做出了相同的选择,想知道她的想法?
奇怪,为什么不是想看看“友人”和“她”的想法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希仙斟酌着说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想通过我的想法,来反推出你那位友人的想法吗?亦或者……”
“你想通过蔷薇的芬芳,来读懂玫瑰的生长吗?”
熟悉的比喻一出,埃斯差点被噎住了。
他手里的水壶也显些落在地上。
一时间,慌乱在他心中闪过。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恢复了自己的心潮。
黑发的法师抹了下嘴边的水渍,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
他承认道:“是的。”
“啊!那我就懂了。”
希仙回忆见过的案例,笃定道:“你肯定跟你的朋友之间,出了点问题是吧!”
“就算不是表面上的,但是心里,至少在你心里,有了疑惑的种子。”
埃斯盯着地上的蚂蚁,心里转过了许多念头。
良久之后,他说道:“是的。”
希仙又问道:“你会寻找跟他有相似想法的人,你希望通过理解他们,从而达到‘理解友人’的目的,从这方面看来,你们俩关系以前挺好的?”
她本来想说,看起来似乎是你单方面挺在乎他啊,这样的话。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妥。
于是赶紧换了个说法。
埃斯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果断承认了,反而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表示:“没有。”
言下之意是,并没有跟他关系好。
“哦!”希仙根据对方之前的谈话,和几次对话,也琢磨出了些对方的大概性格模式,听到这种回答也不惊讶。
而是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说道:“明白了。”
她微笑着说道:“看来在你心里,对方依然很重要啊!”
要不然怎么会为了想要理解对方,就去找一个陌生人谈话,还为了让别人相信自己,说了一大堆心事?
埃斯顿了顿,抿着嘴,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没有,没有这回事。”
意思就是说,没有觉得对方很重要。
希仙:“………”
如果不是对方疑似是个黑袍,她都想当场大声告诉对方,“同志,傲娇不是什么好属性,你这样遮遮掩掩是不行的啊!”
“有什么话说开了不好吗?”
但现实里,她却是不敢这么做的。
只能向法师报以微笑。
并善解人意地表示:“能给我讲讲,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分歧吗?”
“换个说法,是什么时候,对方的什么举动,让你生出了疑惑,让你想要……试着‘重新’理解对方呢?”
“是在一场讨论里,在一场,关于‘辩论’的本质的讨论里。”
年轻的法师低着头,似乎有许多话想要说,但最后也只能化作一片愁云,让它荡漾在心湖。
埃斯:“我认为,辩论的本质是一个过程,一个逻辑碰撞的过程。一个思考哲理,并且阐述出来,让人理清自己的观点的过程。”
“那你的友人是怎么认为的呢?”
“他认为,辩论重要的是手段。是说服和话术的艺术。他告诉我,倘若有人逻辑清晰,思维缜密,可是连话都说不好。这样的人,即便再怎么样,也辩驳不过对方。”
希仙:“………”
懂了,合着你们两个一个是理想主义者,一个是现实主义者啊!
所以,你们俩能做这么久的朋友,还结下了深刻的友谊,即使观点不同也想试图理解对方,还真是……
不幸中的万幸啊!
少女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心里一头草泥马蹦蹦跳跳地走过。
她想着该怎么开导这位法师,试图完美行使一个树洞的职责。
然而目光一转,看着期待她的建议的埃斯,又看着系统给的任务版上,关于直播倒计时即将清零的提示。
希仙却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一边在脑海里,指挥着系统开启直播功能,打开直播间。一边又缓缓抬起头来,向法师叹气着摇了摇头。
这位即将迎来自己直播“首秀”的任务者,难得地做作了一回。
只听见她说道:“非常抱歉,我大概,是支持着你的友人那方的观点的吧!”
埃斯略带疑惑。
而希仙对此却不可置否。
“你知道我曾经怎么跟人形容辩论吗?”
她看着除了自己之外,别人根本看不见的光屏,看着刚开启的直播间。说出了在这个世界里,可以说是惊世骇俗言论。
辩论不过是……
“彼此都觉得对方是傻逼。”
在埃斯惊讶和呆滞的眼神中,这位少女缓缓起身,脸上露出了明媚而愉快地神色。
“倘若你想要了解你的友人,想要像了解你的魔法一样了解他,那么…就请先试着理解我的想法吧!”
“在此之前,尊敬的法师阁下,您愿意跟我来场辩论吗?即使没有神明的光辉,没有立下誓言,您也敢试着与我辩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