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为何这还是金丹的少年能说出这般大道理,规矩道理太大,只是路途遥远,不仅仅是书中记载的修道十五境够用,远离人间太难。
“夏东流受教了……”青年认真说道。
此些事情,他端是没想过,也不敢去想,太遥远;现在想想,也许真有那个天下,规规矩矩,山上山下皆是如此。
“曹小先生,见解独到,夏某如同提壶灌顶,茅塞顿开……”夏东流赶忙夸赞一翻。
庄俞一阵无言,面前这青年不过双十出头,俱是称他也“先生”,太过别扭。
“在下曹即明,读的书不多,可算不得先生,你莫要捧杀在下。”
“哈哈,我所说皆是实话,只希望能如你所言,百族和睦,天下大同。”
夏东流解释道,又问了一句。
“那你觉得现在人间该如何治世,才能护的疾苦百姓?”
“我不是庙堂之人,自然不明白他们所想,唯有一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夏东流沉思一番,不明其意。
“如何做的?”
“……应最先记录山上仙家势力,也是最难,会很费时费力,但总得去做,所以王朝实力尤为关键,或是得到如今此方天下合道者的认可协助,才容易些;其次,着手记录各大山河的鬼怪精魅,论其功德,载入王朝宗庙典祠,接受监管,逐一于各地设立宗祠,城隍、土地、山神、江神、文武庙堂,分而管辖,小到县丞乡志,大到州府衙门,缺一不可,山水共治;最后在来谈人间灯火该如何,那时才会容易些。只是如此肯定行不得,有修道者一日,山上绝不会如此。”
夏东流抵着额头,头疼的很,少年所说太远太难,就单论山上事而言,就是端不可。
“你有没有想过,大可绕过山上,订立约束即可,而世道鬼怪精魅,即选择了俗世修行,自然有其规矩约束……”
庄俞看了看眼前少年,看样子也并非是真的游戏人间,想法独特,如此最是好,不会于仙家山头交恶,而自己刚才所言,端是太难。
“哦?你既有如此好想法,又何须问于我,反而你这更为贴切些,最是可以做的。”
“最易做的?”夏东流淡淡一笑,倘若真的简单做的,那里还有如此天下,时不时就是一件山上山下密案,无从下手,那时候就不是一个两个性命,而是一洲一城千万生灵,被无声息炼去了生气,化作冤魂,是非难断。
天下事半点不简单。
看样子他多是江湖走的不远,太多人和事,不曾见过,夏东流想。
他曾亲眼见过某山头嫡传弟子游戏人间,自身过错,却是被身后宗门一巴掌将整个小城拍了个稀烂,毫无怜悯,而那嫡传还不满足,俱是掬押了满城魂魄,消灭个干净。而那时候夏东流也不大,真真切切同家中长辈看在了眼里,满州山河人物无人出手,反而是人间世俗人,如同飞蛾扑火。
夏东流自此彻底冷冽,玩世不恭,游戏人间,遇到“臭虫蚂蚁”,当如何便如何,尤其是修道“虫蚁”,他更是恶的紧,也怪不得他一遇少年,便是讥讽,有了为民除害的念头。
青年曾大笑过江湖,豪迈言语:我夏东流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半点没错。
当然,也是半点不怜悯。
后来,那家山头向王朝赔了罪,都是花花架子,做的给他人看,最终其嫡传弟子被“面壁思过”二十余载,困于自家山头。凡人终其一生,有几个二十载,换来却是修道之人的“面壁思过”,眨眼而逝。
世道好嘛,最少在他夏东流眼中是如此,太差。而少年却是无尽向往,终究还是江湖走的太近,没有真正见过人间蝼蚁,性命有多不值钱。
“希望你走江湖,远游之时慢些,如同今日一样,初心不改,不会被早早磨灭这份希望。”
曹即明爽朗一笑,好似忘记了身体疼头,露出满口白牙,“不会。”
如沐春风。
夏东流突然也紧随而笑,曾几何时,自己也如同他这般,小小的脸上装满了自己整个童年时光。
“冒昧多问一句,你打算去往江湖何处?”
曹即明微微一怔,也没有隐瞒,“去往道家祖庭。”之前下了山,江湖游历随缘而走,全是由着心性,如今一宗命案在身,自然是应了那白依然言语,去往道家龙虎山。
“我能否同行?”夏东流突然问道。
庄俞看着青年清澈的眸子,正气凛然,灯火璀璨。
“可行。”
但有好酒明月,此身永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