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文亲自修书与南安太妃,太妃年纪大了,想着南安王府自来与荣国府相交甚厚,此事不便自专,便命人请南安郡王商议。
南安郡王先给母亲请了安,接了书信阅过,笑道,“即是睿卓的面子,怎么好轻拂?母亲可见过这林家女孩儿?”
南安太妃笑道,“我成日间在家睡觉,如今女孩儿也见得少了。林家那个小子倒是有过一面之缘,一脸的福相。你知道咱家与荣国府乃世交,荣国府是林家正经外家。林家小定,荣国府出面才是正经,怎么倒要认在我的名下?咱们不应是拂了睿卓的面子,应了又将荣国府置于何地?真真是两相为难,这个睿卓又给我出难题了。”
南安郡王倒不以为然,笑道,“若是这信早上两日,我们还当难以抉择,如今却不必了。林谨玉是荣国府的外甥不假,可是荣国府三番两次欺负于他,如今林贾两家不睦,在京都也是不秘密。看来已无转寰余地,否则此次林家姑娘小定,岂不是修好的良机?荣国府那些事,我听到些,不好跟母亲学,着实办得有些失体面分寸呢。人家孤女弱弟,不说照看些,反倒三番两次的谋算人家,也难怪人家不用他们?”
“嗯,竟到了这个地步了?上次荣国府太君的寿宴,我去喝酒,还看到林家小子了呢。其实那次我本想看看荣国府那衔玉的孩子,没想到那孩子不在,倒是引林家小子给我见了。长得挺结实,五官周正,讨人喜欢。”南安太妃笑道。
南安郡王道,“什么玉不玉的,母亲可知,前日上皇召林谨玉贾宝玉一同入宫,赐宫中宴,席间上皇出一上联:玉帝行兵,风刀雨箭云旗雷鼓天为阵;林谨玉当场对一下联:龙王设宴,日灯月烛山肴海酒地当盘。上皇龙心大悦,笑赞他是俊杰之才。这个林谨玉小小年纪,学识心胸俱是不凡的。眼下就快过年,转年便是春闱,上皇亲口赞过的人,怎么会没有前程?再者,睿卓是他的师傅,我可没见睿卓为谁出面料理过什么事,此事,咱们应下。至于荣国府,修身不正才致此劫,与咱们有何相干!我去回书给睿卓,如此倒不如认在王妃的名下,再摆几桌酒,才更为妥帖。“
南安太妃笑允。
荣国府。
王熙凤皱眉将南安郡王府的帖子呈给贾母,贾母看后,默不作声,良久才道,“真不知道,林家怎么搭上南安郡王的路子?”
贾母之前有恃无恐便是因着荣国府势大,谁都知道荣国府乃林府外家,荣国府仍在,便不会有人冒着与荣国府结怨的危险,敢大着胆子去主持林家小定。她一直等着林谨玉上门折腰相请,没想到,竟然是南安王府!
荣国府再自恃身份,也断无与南安王府相较的可能。贾母一拍请帖,冷声道,“去!一家子都去!备重礼!我倒要看看他们林家有没有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林家此举,真是太狠了,外家不用反攀结王府,真是不吝于一记耳光抽在荣国府的脸上!
贾母绝不是市井里的泼妇,她心里气恼林家,若是找上门斥责,便走了下流失了尊长身份,贾母眼睛略眯,轻声道,“没想到林谨玉如此不念亲戚情份,他们姐弟到了京都虽受了些委屈,哪次我没有给他们主持公道呢?奈何,林家薄情至此。”
王熙凤倒了杯温茶奉于贾母,低声道,“叫我说林表弟做得也太绝了。”
“哼,不就是上皇赞了一句,他就不知东南西北了。”贾母冷笑,“狂得他不晓天多高地多厚!南安王府也来扫我们荣国府的面子,往宫里递牌子,我进宫给娘娘请安。”
王熙凤低眉照办。
贾母正二品诰命,元春如今降位,也是位居嫔位。内眷往宫里递牌子请安,先得经皇后允许,才进得宫闱。太后在位,凡事皇后并不自专,太后想到前几天才见了荣国府的孙子外孙,便允了。
大多数命妇只是在慈安宫外给太后请安便罢了,荣国府也算有几分脸面,贾母亲自进宫,太后便着她进宫说话。时贾元春也在太后身边侍侯,贾母见了礼,太后笑着命人赐坐,“如今你年纪也大了,有这份心就罢了,怎么还亲自来了?”
“各自的心,谁替得了谁呢。奴婢一是来请安,二是替奴婢那外孙女谢恩。”贾母笑道,“奴婢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她自幼失母,奴婢最惦记的便是她。今万岁爷恩典赐婚,奴婢那外孙女感恩不尽,在外头叩谢万岁娘娘的恩德。”
太后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孙子外孙本宫都见过了,俱是好的。”
贾母笑道,“宝玉在家是被奴婢宠坏了,谨玉却是争气,念书习文都好,我眼里心里看他比宝玉都要喜欢。只是……”贾母眼圈一红,含泪道,“奴婢年老昏馈的,也不知道为何,这孩子却是同奴婢生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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