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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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去到医院，

    “队长，你先回去吧。我做完检查就马上回去。”

    “我送你来的，当然我带你走。”小希笑笑，“还要听你做汇报呢。”

    他这幅关爱下属的领导模样，竟挑不出半分不妥。

    杨文也无从反驳，他答应过甄暖，不干涉她的工作。

    虽然不干涉，可不支持的情绪也很明显。小希夹在他俩之间，难受极了。

    她有些魂不守舍地去做检查，杨文陪着她。

    杨云则独自去楼梯间抽烟等候。

    点燃一支烟，他便无意识地弯了弯唇角：小希最近出现的一系列状况，杨文不可能不知情，他竟然还没采取行动，有意思！

    小希……小希……

    她一定不知道小猫这个绰号最先由他这个队长叫出来。

    而他的本意并非队员们理解的她像小猫一样柔软呆萌，而是像猫一样神秘。

    因为，在失去记忆之前，小希的身世并非如杨文所描绘的：孤儿院长大，和杨文青梅竹马，是个跳芭蕾的乖女孩。杨文很小就跟着纪霆混，赚钱给她读书上学，给她最好的生活。但后来她意外车祸。

    不是这样。

    过去的小希是一个比杨文更接近黑暗的人。她是某地下研究机构的工作人员，重点培养对象，小小年纪就成了t计划的联络人。

    t计划（twins）是一个双胞胎研究计划，将新生的同卵双胞胎分开，让他们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然后观察研究他们的性格变化和养成，以及生活状态和心理人格的形成。

    以前的小希就在t机构长大，是t计划的年轻骨干，后来因不明原因被害，炸成了植物人，昏迷一年多才醒来，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如今，杨云对小希感兴趣，一方面因为她是杨文的女友，一方面则因为她本身。

    9年多的调查，杨云很清楚，当年他的特种兵小分队在边境围剿的那个匪村，其实和t计划有关联；杨文的再生父亲纪霆的死亡，同样和t计划有关；

    更重要的是，囡囡的骨骸来源于两个人：囡囡和欣欣。

    而这对双胞胎分离的模式太符合t计划了。她们也是t计划的研究对象。

    一切都和t计划有关，一切的线索和谜题都集中在杨文和小希头上。

    但杨云同样查到，t研究机构只做实验和观察，他们并不会杀害实验品。所以，囡囡和欣欣尸骸的出现，不太可能是t计划的人做的，但也脱不了关系。

    就像杨文。

    杨云认为他是t计划的人，或许是被以前的小希拉入伙，或许是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力保护现在的小希。

    但这么多年来，他的行事模式开始改变了。

    上次，姜晓的意外坠楼事件就有杨云的推波助澜。而姜晓和董思思正是t计划的试验品之一。

    他开始伤害不允许被伤害的实验品了，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杨云把烟蒂扔进白沙里，走出了楼梯间。

    ……

    小希检查完毕后，和杨文告了别，跟着杨云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心事重重，没有说话。连杨云都省了平日里的轻松调侃，只偶尔透过车内镜看她几眼。

    她是一贯懵懵发呆的模样。

    一收回目光。

    他其实很希望她能恢复记忆，和她较量一场，而不是像现在，他总忍不住思量：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太精于伪装。

    ……

    戴青发动汽车，看一眼一旁的杨文，千年冰封的扑克脸，看不出喜怒。

    “文哥。”

    “说。”

    “这次，嫂子有事，你怎么不让我们警告那帮玩自杀的家伙？”

    “杨云盯着我们，这边一有动静，他们就会跟着找到那帮人了。”杨文停了一下，“他们还有任务没完成，再等等。况且，现在警方已经怀疑是自杀团体，不再只有希儿一人怀疑，她的危险暂时解除了。”

    “可嫂子……”

    “有杨云在，她不会出事。……这么多年了，就这么一点线索，他拼了命也不会让它断掉。”

    “我不是担心这个。”戴青抓耳挠腮的。

    “什么？”

    “杨云吧，也算是个很招桃的男人。天天英雄救美的，你不怕嫂子她……”

    “……”杨文沉默了，一阵冷气。

    戴青脊背哆嗦一下，骂自己嘴快。

    “不会，希儿不会喜欢杨云。而且，……杨云更不会爱上希儿。”

    戴青心想，杨文这款也很讨女人喜欢，小希单纯，应该不会变心。但开了一会儿车，他又不免担心：“咱们没动静，杨云也会怀疑啊。”

    “他太精明，免不了的。”杨文闭目养神，心里有些阴霾。

    “那他会不会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嫂子是t计划安插在警队里的内线。”

    杨文没说话，无声良久，想起戴青刚才说小希会因杨云的施救而感动的话，他出乎意料地弯了一下唇角。

    戴青见他疑似笑了，有些恐慌。好半天后，他隐约明白了这笑的意味，于是一头黑线：看不出来，文哥还真是个醋坛子啊。

    ……

    杨云和小希到局里后，重新回去办公室。

    话题重回连环自杀案，小希把整理的报告交给杨云，全都是最近她清查三队的案子时发现的疑点。

    杨云看着资料，听着她的汇报，脸色稍稍肃了下去，切入话题：“你认为白塔区的这起案子不是自杀？”

    “对。调查报告里说，这个女孩有自杀倾向，厌世感严重，和人无仇。她独自在家割腕自杀，也没有挣扎痕迹。但是……她的割腕伤口不对。”

    杨云翻去下一页。

    照片上，死者的手部有一道深深的刀片伤口，皮肉外翻。他把资料放在桌上，稍稍往后靠进椅子里，眼眸抬起，手掌交叠地听她讲。

    她见他黑眸沉沉看着自己，再度不自在起来，眼神飘过去看他背后的仙人球：

    “普通人很难找准割腕自杀的力度和位置，大部分都会割得太浅，伤口即使流血也常常会自己愈合，要尝试很多次才会找准。所以割腕自杀的人会有多条深浅不一的伤口，甚至很多都有前几次的旧伤。可这个自杀的人一刀就成功了。我想，或许是有人帮她做的。”

    她斜着目光一板一眼说着，像接受背书检查的学生。

    杨云起身，到饮水机边接了杯水递给她，继续：“肇事逃逸致死案呢？”

    “哦，那个啊……”

    半个小时后，小希把所有觉得可疑的地方都和杨云说了，然后，稍稍忐忑地问：“队长，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杨云的回答是：“你等一会儿，我去趟尚局的办公室。”

    ……

    半小时后，

    杨云把一队和三队的人都召集了起来：

    “三队的几个法医整体年纪较轻，肩上的压力和责任很大，也没有老法医带着，经验不足，且这次的事件很特殊，是另类的连环自杀。

    三队的案子继续由三队调查。而一队手头的案子刚好有些联系，这次特殊的连环自杀案就由两个队一起合作。经此也提醒我们两个队在今后的日常工作中多交流多串门，互相监督提高，增进感情。哪天一队的法医们有疏漏，也还得三队的人揪出来校正。”

    小希愣愣听完，发觉一件棘手的人际关系问题被他处理得天衣无缝了。

    整个队的名誉缩小到法医这一块儿，几个法医和助理一起承担，不单独点名，犯错的原因除了“年纪轻”这种是人都会经历的坎儿，还有“没老法医带”这类客观事实。

    甚至，他一句话不提“误判”，而说“特殊的自杀”。

    而他和尚局商量后的提议不是一队全权负责，而是让三队继续他们的案子。两队一起合作，加强交流，互相学习，关系更进一步。

    最后邀请对方监督自己，既给对方留面儿，更显一队自信自律的风度。

    难怪老白说他是“全能型队长”，不仅智商高，情商指数也爆表。

    以后要多和队长学习，嗯，就是这样。喵~

    小希猛地听到自己的内心活动，一头黑线……以后谁再叫她小猫儿她拿爪子挠死他！

    三队队长潘林说：“看过几个卷宗后，这次的案件基本上可以概括为，有人想自杀，或因无法下定决心，或因成功率不高，或因死法太痛苦等，寻求他人帮助，或自杀，或伪装成意外事件。”

    “对。”杨云凝眉，“只不过，现在还无法确定，这些连环自杀案背后的稳定联系。”

    而此时，小希翻看着手中的资料，看到有一页，愣住：

    “队长……”

    “怎么？”

    她愣愣地抬起头：“我想，我可能知道为什么有人追杀我了。”

    “下公交站台差点儿被人撞的那晚，白天我就在核查这些案子。我看到10月初白塔区女孩割腕自杀案时，打电话问过他们的家属，然后联系了女孩的家教问她最近的情况。那个家教的电话号码和姓名……就是理工大学自杀的研究生。我和她对过话，她知道我在怀疑这些自杀案。”

    杨云沉默半刻，道，“这一次，我们遇到了连环杀手，而且是团体的。”

    会议室里每个人都感到一股沉肃的气息。

    “更特殊的是，这次的连环杀手团体，成员并不固定，杀手可能成为被杀者，被杀者也会选择‘帮助’他人而成为杀手，可即使如此，整个团体的结构却仍然稳固。

    他们和常见的连环杀手不同，不仅成员多，而且，并非随意或按照个人喜好愤怒去定向寻找猎物，而是猎物主动找上他们，请他们帮忙自杀。”

    如此诡异的“连环自杀”或“连环帮人自杀”案，别说阳城，放眼全国都是闻所未闻。

    苏雅沉吟：“这个连环杀手团体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