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灵隐禅悟（上）

听两位师傅的，知道吗？“

    “女儿知道了。”穆无双说到这里，立即扑倒在穆震南的双膝上，不一会的功夫，竟然流下泪来了。

    此时，穆震南也流下泪来，他抚摸了一会穆无双的头发，然后淡然说道：“女儿，你先回去吧，我想独自在这待一会，静一静。”

    “爹！”穆无双抬起头，满脸泪痕地喊道。

    “去吧，去吧！”穆震南扶起穆无双，然后不断的摆手，示意她尽快离去。

    穆无双从密室出来之后，直接去回到了自己的闺房，然后趴在木床上哭了起来。瑞珠见状，赶紧走过来，扶着穆无双耸动的双肩，连忙关切问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瑞珠，爹爹刚刚送给了我穆家的传家宝——玉龙飞甲，我能看出来，爹爹这次真的很担心我会出事。”穆无双抬起头，抹着泪痕说道。

    瑞珠连忙说道：“大小姐，老爷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而且从小就把你当做是掌上明珠，自然对你更加牵挂和担心啦，其实，不瞒你说，你这次去杭州，我也挺担心的，不过我听说，有两位神仙师傅保护你，我就放心啦。”

    “神仙师傅？”穆无双听到这里，忽然问道：“对了，我师傅呢？他们去哪里了呢？”

    此时，穆无双并不知道，她的师傅景幻雪和与玉箫上仙正在畅游扬州。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素有“竹西佳处，淮左名都”的扬州景色秀美，建筑古雅，让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心向往之。尤其是扬州北郊的瘦西湖，更是风景绝美，曾有诗赞曰“天下西湖三十六，独一无二瘦西湖。”而瘦西湖中的园林群更是景色怡人，融南秀北雄为一体，有“园林之盛，甲于天下”之誉。

    在这片园林群的东面有一座楼，叫做“四桥烟雨”。夜晚十分，景幻雪对玉箫上仙畅游扬州瘦西湖之后，就来到此间。

    景幻雪见这里的景色令人迷醉，于是笑着说道：“我以前曾听父亲说起过这里，那时候，家父对这里描述地十分详细，那些描述的语句立即在我的脑海里幻化出这样的画面——天上飘雨，山色空蒙，烟雨亦奇，自己走进其中，融入到四桥飞跨烟雾里的绝美景致之中。”

    “幻雪飞仙，你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玉箫上仙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玉箫，动作十分潇洒。

    景幻雪指了指不远处的四座桥，冲着玉箫上仙介绍说道：“你看到那四座色彩和造型各有不同的桥了么？听爹爹说这是春波桥、大虹桥、长春桥、莲花桥，每当落雨之际，烟雨朦胧之中，就会出现绝非的风景——届时这四座桥有远有近，有浓有淡，高低有序，错落有致，那真是美不胜收。”

    玉箫上仙目光从四桥转到景幻雪的身上，忽然见她眼圈泛红，忽而眼眶中充盈泪水，好像要苦出来似得，于是取出一块洁白锦帕，缓缓递给她，柔情说道：“欢雪仙子，你是不是想念爹爹啦？”

    景幻雪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水，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真的非常思念爹爹，如果他还能在我身边，给我讲这些有关风景的故事，那该有多好呀。”

    夜凉如水。玉箫上仙缓缓握起景幻雪的手，感觉她的手上冰凉，就轻轻放在嘴边，微微“呵”了几下，然后笑着说道：“这里晚上还是有点凉，这样是不是就让你更加暖和一些啦？”

    “嗯——上仙，我给你唱个小曲儿吧。”景幻雪连忙把手拿下来，笑着说道。

    玉箫上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唱吧，我吹箫给你伴奏。”

    景幻雪微微侧过了头，一缕清声自她的舌底吐出：“情系江南山水间，无尽相思最永远。真情本美丽，来自水云间，天若有情梦明月，甘为做月老。梦里爱江南，竹船湖水边，一支情歌两人唱，笑的是玉莲。湖水情悠悠，竹筏俏连连。湖中鱼儿悄悄游，醉人的是远山一片。”

    景幻雪清音娇柔，低回婉转，深深的惆怅情思，引人遐想。此时，明月照在扬州名胜的二十四桥上。但见此间顿时如诗如画、如梦如幻。迷人的月色、醉人的夜色，是多么浪漫而令人眷念啊！玉箫上仙一边伴奏，一边觉得心摇神驰，意酣魂醉。他感觉整个世界只有自己和景幻雪的存在，他们两人在此伴奏清唱，缠绵温存，真好似神仙眷侣，羡煞他人。

    景幻雪唱罢，示意玉箫上仙也放下玉箫，笑着说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这首诗意境优美，清丽俊爽，情趣盎然，几百年来，传诵不衰。”

    玉箫上仙不禁笑道：“玉人何处教吹箫？这句和我倒是挺配的。”

    “因为你叫玉箫上仙嘛。”话毕，景幻雪又转头望着天上明月，说道：“今晚的月色真美，真迷人。”

    玉箫上仙挨近了景幻雪，笑着说道：“是啊，美极了，就是在仙界如意洲，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月色。”

    景幻雪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不禁叹息一声说道：“正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月亮要是太圆了，就要开始亏下去了，是不？”

    玉箫上仙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景幻雪忽然想起与叶云飞在苏州剑派月下对诗的场景。景幻雪的眼光看了看玉箫上仙，不停的叩问自己的心：“景幻雪，你的心里真的是只有他吗？玉箫上仙方方面面都很好，但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感觉，所以总是不能完全的接受他——毕竟玉箫上仙不是叶云飞。不同的人，为你做同一件事，哪怕结果一模一样，也会让你有着天壤之别的感觉。因为我们在意的，往往不是人做的事，而是做事的人。”

    景幻雪已经快十八岁了，在苏州老家那边，很多十八岁的姑娘都已经出阁，乃至成为几个孩子的母亲。可是景幻雪还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这个人曾经是叶云飞，可是现在，这个人似乎是玉箫上仙，她自己也不敢确定最终能够打动自己内心的人，就是眼前的玉箫上仙，一切都不能确定，那就只能等待。有些事，不能急。

    那就等吧。景幻雪觉得自己等待的不是一个爱人，而是一个能够拯救自己的人。原来，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对方来拯救自己。玉箫上仙是拯救自己的人吗？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有些情，一旦眷恋，便海枯石烂；有些缘分，一旦交织，便在劫难逃。

    景幻雪曾经喜欢过叶云飞，可是现在，在她的心里无比憎恨叶云飞。在杭州剑派，毕竟自己的爹爹是死在叶云飞父亲叶远山的剑下，杀父之仇，岂能善罢甘休。后来，妹妹景幻梦血洗杭州剑派，致使叶云飞的父亲被杀，使得两家的仇怨更加加剧。再后来，叶云飞找来帮手，来到苏州剑派寻仇；景幻雪清楚地记得叶云飞两只血红惊心的眼睛，简直要喷出两道怒火，然后将自己，连同两个人的感情，干部燃烧干净。最后，叶云飞和自己在灵山决斗，那一场，叶云飞已经幻化成魔，他对自己痛下杀手，丝毫不留情面，曾经在一起的情分，在叶云飞的面前，更是不值一提。景幻雪觉得自己和叶云飞的二人世界里面，自己简直卑微的可笑——第一次比武，自己为了不伤到叶云飞故意用掌换剑；第二次比武，自己为了救叶云飞一名，故意将他放走；可是到了第三次比武，叶云飞竟然对自己痛下杀手，真没想到，自己的苦心付出，换来的竟然是叶云飞的恩将仇报，直到现在，自己还在想着和叶云飞美好的往事，可是叶云飞已经全然忘却，无论自己表现出多少不舍和纠结，最终痛苦的还是自己，而且只有自己。景幻雪呀景幻雪，你说你卑微不卑微？你说你可笑不可笑？

    用重视收回漠视，最终只有无视，这是何苦？

    用真心换来伤心，最后只剩寒心，这是何必？

    景幻雪想起与玉箫上仙从相识到相知的交集画面，又想起与叶云飞所有爱恨情仇的点滴往事，不禁心怀感伤。景幻雪与叶云飞走过的是尘海无法冻结的那一段，接下来的路，是与玉箫上仙一起携手遍寻散落人间的仙界二十二神器，要在一起经历种种的江湖历险。

    梦与现实永远无法交织，想要交织的终点，只能是现实和怜取眼前人。景幻雪终于理清了自己、叶云飞和玉箫上仙的关系——遗忘就是给自己和叶云飞彼此最好的纪念；而如花美眷，神仙爱侣，则是要与玉箫上仙一起演绎的故事，自己和玉箫上仙在一起，会有更多的交织和陪伴——一起看时光飞逝，一起度过似水流年。

    景幻雪想到这里，忽而淡然一笑，说道：“上仙，我还想唱曲，你还是给我伴奏吧。”

    “这一世，我从雨中走来，涤尽俗世尘埃；这一次，我将前尘放开，绽放于漫天湖海。三生情殇，流沙而逝，一生情缘，只为伊人而憔悴。陌上独舞，染起情怀，晚风眠，君生死不弃。残念成殇，寒雨声，但为伊人碎。冷冷的夜里，找不到你的安慰，只怪当初誓言太美，让相思成病。注定痴醉今生，落花雨季，为什么你不在身旁，留我一人，将思念化成灰。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玉箫上仙听她唱毕，缓缓放下玉箫，说道：“这曲儿唱得有点凄凉。”

    景幻雪凄然说道：“如果有一天，让你心动的再也感动不了你，你便知道这时光，这生活给了你什么，你为了成长，付出了什么。”

    玉箫上仙连忙问道：“欢雪飞仙，你怎么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景幻雪悠悠说道：“我只是唱到这里，有些入境，有些感同身受罢了。”

    玉箫上仙看了看月亮，笑着说道：“都说月满则亏，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事，哪有多少是完美的呢？其实世上的事，最忌讳的就是苛求十全十美，你看那天上的月亮，一旦圆满了，马上就要亏厌了；树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马上就要坠落了，凡事总要稍留欠缺，才能持恒，稍有残缺，才会永伴，你觉得呢？”

    景幻雪听到这话，不禁点了点头。景幻雪心道：“上仙说得没错，也许残缺的爱，才能更为持久，两个人在一起，必须要经历挫折、灾难、病痛、贫穷，而这一切都不能更改两个人的初心，那就是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这才是真爱。就好像玉箫上仙这样，总是陪伴着自己，无论走到哪里，他的身影始终陪伴在我的左右。”

    想到这里的时候，景幻雪忽然想得到一种特殊的温暖。那是一种来自玉箫上仙宽厚肩膀从心发出的柔情暖意。景幻雪感觉自己好冷，她丝毫也不犹豫，瞬间投入到了玉箫上仙的怀抱之中，好像巨浪之上的一叶小舟躲进了避风港，良久不愿离开——良久良久！

    景幻雪和玉箫上仙御空而飞，落到龙威镖局正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穆无双蹲在门口。

    景幻雪连忙上前，问道：“无双，你蹲在这里干嘛呢？”

    穆无双看到师傅回来了，连忙说道：“师傅，我想和你说会话，可以吗？”

    玉箫上仙笑了一下，说道：“我有点累了，就先走了，你们聊吧。”

    穆无双看到玉箫上仙进了正门，这才对景幻雪说道：“师傅，我跟你说件事，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

    “什么事啊，这么严重的样子？”景幻雪笑着问道。

    “就是，我心里也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白剑门的莫非凡，我感觉他好像也喜欢我，我这次去白剑门做客，如果他跟我表白，我该怎么办呢？”

    景幻雪听到这里，先是惊讶，随即笑着说道：“无双，如果你们彼此喜欢，就在一起吧，天底下，能够遇到彼此喜欢的人，真的不多，我多希望有你这样的幸运。”

    “师傅，那你和玉箫上仙？”穆无双连忙问道。

    “我和上仙——不同的。”景幻雪叹息一声，随即冲着穆无双说道：“咱们赶紧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话毕，景幻雪朝着正门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怎么回事呀，我都没弄懂。”穆无双歪着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师傅说的那句“我和上仙——不同的”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景幻雪、玉箫上仙还有穆无双三人押着四龙三凤，御空而飞，直接前往盘龙岛。四龙三凤脚踏轻云，站在景幻雪三人的中间，觉得自己好似飞鸟一般，竟然在云中急速飞行。他们看到周遭景物瞬间轮换，不断称奇，内心深处对于景幻雪和与玉箫上仙更为敬佩。

    “这样一来，不用几个月的功夫，咱们马上就可以到盘龙岛了，是吧？”老大麦重礼陪笑问道。

    “我都说了，只要你们说出方位，咱们说到就到。”玉箫上仙一边说着，一边潇洒地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玉箫，显出一副十足自信的模样。

    众人来到东海之上的盘龙岛。但见这里是一个极大的岛屿。岛屿西部都是尖石嶙峋的山峰，奇形怪样，莫可名状。景幻雪也算走过不少地方，从未见过，倒是穆无双不断称奇，连忙问道：“师父，你看那些岛上的山峰，是不是就像一座座盘龙的形状似的？”

    玉箫上仙看着那些好似盘龙一般的山峰，不禁微微点头说道：“难怪这里叫盘龙岛呢。”

    众人往前走，但见这里极目青绿，苍松翠柏，高大异常，更有诸般奇花异树，皆为中土未有。大家走入一片林中，此刻，阳光灿烂，从大树顶上照下，透过茂密的树叶，变作点点小小的碎阳，落在地上，一阵风起，随着树叶的不停晃动，就像调皮的小孩轻轻跳动一般。穆无双对于眼前的一切，感到十分惊奇。她左顾右盼，只觉得这里的风物从来未见，不禁觉得流连忘返，偶尔落在后面，得让大家叫她才能跟得上队伍。

    景幻雪冲着麦重礼问道：“这正大光明鼎现在何处？”

    麦重礼连忙恭敬回道：“女神仙，巨鼎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玉箫上仙先是喊了一声穆无双的名字，让她尽快跟上队伍，随即让穆无双看着四龙三凤走在前面，然后一拉景幻雪，来到队伍最后，轻声问道：“待我们找到正大光明鼎之后，这四龙三凤怎么办呢？总不能带着他们一起去杭州白剑门赴会吧。”

    景幻雪连忙说道：“我也想和你商量这事，咱们找到正大光明鼎之后，立即要把鼎交回花海阁，所以就不能再带着这七个人一起走了，可是把他们留在此处，恐怕还会作恶抢劫，如今他们束手就擒，也不能为了废了他们的武功，就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那样人就废了，以后又让他们如生存过活呢？”

    玉箫上仙不禁叹息一声，说道：“这可真是难办呀。”

    景幻雪沉思一会，忽然眼前一亮，兴奋说道：“我知道解决的办法了。在杭州有一座寺庙，叫做灵隐寺，那里的住持延寿大师是有名的得道高僧，况且延寿大师还与我爹有过一面之缘，把这七个人交给延寿大师，他们受大师的点化，一定会消除戾气，修心向善。”

    玉箫上仙点了点头，连忙称赞说道：“欢雪飞仙，还是你的办法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