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恭敬奉上。
“起来,”易宏侧看着如奴婢一般动不动就下跪的青颜,蹙眉叹息道,“以后不论境遇如何,至少在我易宅之内,你不是奴仆,不必向任何人下跪。”
“谢公子。”青颜颔首低眉,由易宏单手扶起身,飘然落座。
易宏接过银筷,夹起一片山药放入青颜碗盏之内,再示亲近,淡然薄笑道:“听伺候你的人说,你似喜欢酸甜口。这道青梅酿山药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你试试看。”
青颜点头笑着夹起菜,小小咬下一口,细细咀嚼品尝,待清甜微酸的美味弥散与唇齿之间,他甜甜笑道:“蜜酿的青梅膏辅佐软糯山药,可口清新,唇齿留香。有劳公子惦念劳心,青颜很是欢喜。”
“凤梨咕咾肉、蟹酿橙……还有荔枝做的千山暮雪,都是酸甜味的新菜。”易宏笑着为青颜夹菜,声线轻软地体贴道,“你前日为我受苦了,身子又这样单弱,可要好好补补!若有不合口的,尽管吩咐他们重做。”
北旱南涝、东战西瘟,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就连应天之内食不果腹的灾民也比比皆是,但居于易宅之中的自己却有这多美食可享!青颜捧着被易宏所夹之菜堆得满满当当的描金青瓷碗,心中感恩之情更盛,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奴这般卑微的出身,能得进易宅,有个干净归宿,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没想到公子还能如此尽心待我……”青颜将碗捧在怀中,小心翼翼又满心欢喜的模样,像是把易宏对他的情谊也紧紧捧护。
青颜面上虽流泪,眸中却满是感恩激喜,仿若起誓一般郑重承诺:“若有一日,奴也能为公子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远远观望,伺候洒扫,心也甘之如饴。”
易宏还未来得及对此深谢回馈反应,阿狸便匆匆跑来,敲门请见,附在易宏耳畔低声絮絮。易宏转头简单交代几句,便与她一同快速离去。
“什么时候的事?”走出瑶月斋,易宏低声侧问,以他对赵棣的了解,赵棣不至于如此心急才是。
“今日早朝。”阿狸回禀,“奴刚得知此事,宫中与如意画馆便都递来了消息,恐怕圣旨已在来易宅的路上。”
“赵璋要让赵云玟顺利继位,削番确为必行之举,在我意料之中。但怎会一日同下二旨?”易宏蹙眉思索着。可一时之间,他也琢磨不透赵璋这个处于极位的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
“主何以料定是年幼无知的皇长孙继位,而不是军功卓著的四殿下赵棣呢?”阿狸轻声道,“若论长幼尊卑,太子及二王子都已早夭,三殿下陷于‘戕害兄弟、勾结内宫’的漩涡中,四殿下赵棣与五殿下赵橚乃是皇帝仅剩的嫡子,较所谓‘嫡孙’,应更有继承资格。再者,四殿下年纪轻轻便力征鞑靼、女真二国,确立大周北境防线,在行伍、老臣、部旧之中都甚有威望……”
“因为赵云玟从小养在赵璋身边,在许多政见谋略上,与其不谋而合。他心重手不狠!若登基,是不会对亲叔叔如何的。”易宏狐眼微眯,慢慢分析道,“但赵棣就不一样了,他有一半夷人血统,从小便与生父不和,在尸山血海中长大,心冷性桀,若他继位,一定会铲除所有可威胁他地位之人。”
二人正说着,已行至正门,迎面遇上前来宣旨的官员,只得跪侯接旨。
“易氏宏公子?”来人持旨立问。
“是。”易宏拱手相应。
“陛下口谕,令下官颁旨前先问公子三个问题。”来人近身道,“若公子能回答其一,便不宣旨;反之,则请公子应旨而行。”
来者自信隐笑,他笃定皇上设下的三个问题即使易宏可答,也不敢答。
“天使请问。”易宏不情愿地跪道。
来者曰:“金陵东西二门陋之久矣,如之奈何?”
这是赵璋借城墙简陋暗示易宅捐钱啊!贪心的老东西!易宏在心底啐了一句,口吻淡然地拱手回道:“鄙存一聚宝盆,今投一孔方,明日即得百帑。卑日沐皇恩,欲报之于陛下。愿天下至宝尽归于圣上,望稍释君颦。”
聚宝盆?世间还有这般神物?易宅这么容易就心甘情愿交出?怕不会有诈吧?来者没想到易宏能应答得如此自若,尴尬地轻咳两声,又道:“南滨雨淫恐决堤没良田,北边戎事纷杂强虏为患,西垂亦力把里陈兵十万,如之奈何?”
水患、边事与他有什么关系?这些工部、兵部都管不了的事,他哪里管得过来?易宏翻了个白眼,巧妙回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众志成城,必然克之。”
来者听易宏居然搬出国家大义,则更显窘态,双眼飘忽,显然是在思索回宫后如何禀报,蹙眉反复斟酌还是提了最后一问:“燕王赵棣、周定王赵橚都已至适婚之龄,何女可配?”
哇,赵璋,你是想不出来什么高档的问题为难我了吧?易宏一声轻笑,昂首回道:“天子贵人自有天女相配。”
来者顿时哑口无言,握圣旨的手渐生薄汗,端着干酸突兀。三个问题,易宏皆流利应答,那陛下亲书的圣旨……难不成要原封不动地拿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