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十几日每日夜里都守在七公主府的房顶上,青影有些疲惫了。
夏侯琳挥手将屋中的灯灭了,随后立即清晰地看到了外室正中间月光洒进了屋内的地板上,玄黑色的地板上反射着月光的余晖,而房上的青影则是警觉地一闪身,起身朝远处掠起。
就在这一息之间,夏侯琳已经出手了,一条诡异异常的丝带顺着她的袖中滑出,犹如毒舌一般鲜红的颜色直至穿过房顶山的瓦棱,飞向青影的背心。
耳后传来风声,蒙面的青影一个侧身被身后的丝带擦肩而过,他身子往下一滞,然而立即咬破舌尖提起真气朝前掠去。
五月夜里的春风微暖,青影撕下袍角制诅上的鲜血,跌跌撞撞的撞进了将军府中,他知道自己中毒了,眼看着就快要赶到,突然真气一断,整个人栽进了听风轩的琉璃温室外。
“嘭!”重物落地,凤栾衣冠整洁的出来查看,却没想到容启逼自己先一步到达。
“神医,是懿王殿下身边的侍卫,看样子中了毒,却倒霉掉落下来。”
容启一身紫色的袍子,丝毫没有半点鸠占鹊巢的自觉,随后转头看向凤栾。
“怎么办?”
凤栾这才一笑道:“你去将懿王殿下跟南宫秀请过来,我先给他处理伤口。”
“恩,我这就去。”
容启起身朝墨雪阁走去,真的似一名药童那般任劳任怨,凤栾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青影躺在地上,很明显是因为中了飘香软骨粉掉落,跟上次黛影一模一样。
“你先别动,我把你挪进屋中去,懿王殿下马上就来。”
凤栾伸手扶起地上的青影,朝屋中走去,青影则是强自咬着唇不让自己晕过去,却还是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容启领着夏侯懿跟南宫墨雪赶了过来,身后还有躺在房顶上的黛影。
“他怎么样?”
夏侯懿率先走进房中,看了一眼软榻上昏迷过去的青影一眼,上前查看他身上的伤。
“不碍事,他昏迷时因为身体虚弱吸进了许多飘香软骨粉,肩上的伤口我已经给他处理过了,幸好只是擦破了皮,没什么大碍。”
凤栾一边说一边看向旁边的黛影,黛影则是气愤的磨着牙,看着榻上的青影不说话,自己也曾因为这飘香软骨粉栽在这听风轩中,如今青影却是重伤栽下来的,凤神医竟然还能如此淡定?
“他中的是什么毒?”
夏侯懿看了一眼旁边尽是黑血的面纱布,皱起了眉头,自己派青影去盯着七公主府已经一个月多了,之前都一直相安无事,而自己那七皇妹的三脚猫功夫根本不能伤到他,这是为何?
凤栾皱了下眉不确定地给大家解释,“许是某种蛇毒,不太确定,毕竟我久居中原多年,对毒舌了结甚少,不过看他伤口的样子,应该是被丝带一类的利器所伤,伤口扁平却锋利,偷袭者从背后出的招。”
南宫墨雪一听到蛇毒便浑身不自在,她忍着心底的恶寒朝旁边挪了一步,随后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去,晕得发胀的脑子也清醒了些。
“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需要人守着照顾吗?”
夏侯懿问道,青影虽然平日里好开玩笑,总是一脸不正经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只是个孩子,今年不过十四而已。
“他半夜也许会发烧,须得有人照看着,万一伤口发炎,就立即叫我。”
凤栾想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容启,小药童既然这般上道儿,不如让他来照看青影,省得他每日里闲的。
“我看着他,若是有事我就叫醒凤神医,主子跟南宫秀回去歇着吧。”
黛影直接拿过凤栾手中的消炎药,朝软榻上的青影走了过去,这个臭小子如今也挺惨的,自己看着他放心些。
容启眨巴了几下眼睛,朝凤栾摆了下手,示意自己的差事被人抢了,并非自己不愿做,大家也都各自散去,黛影坐在软榻边,给他检查了下伤口,转身去厨房去了。
黛影先前跟着凤栾一个多月,也知道他的习惯,伤口从来都是直接处理一下便包扎,也不管是不是需要换件衣裳或者是别的,他只考虑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布留住性命,别的一概不管。
黛影端着热水和新毛巾朝青影躺着的软榻走去,原本睁开眼睛的青影一听到脚步声立即又闭上了眼睛装睡。
“吱呀”,门被推开,黛影将热水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转身朝青影走了过来,他自后背蝴蝶骨的地方起,伤疤贯穿整个左肩的后背,看鲜血渗出的地方就知道。
黛影瞥了一眼他身上碎裂的衣裳,想了想伸手直接将他的外裳和中衣都撕碎了,听得闭着眼的青影心跳不已,却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装睡。
青影是除了无影之外追踪和潜伏最优秀的,虽然他功夫在幽冥十二魂杀中算不得是最好的,但是他的龟息术却练得炉火纯青。
黛影将他上身的衣服尽数除去,根本没发现他已经醒了,转身取了热毛巾过来,给他一点点的擦净身上的为,没有任何的感情在其中,就像是这么多年来对待其他的人一般。
幽冥十二魂杀里只有自己跟赤影是女子,赤影年纪较大,因而自己自小也跟在她身边学着照顾自己的队友,受伤的时候互相包扎守护。
这几年随着他们渐渐长大,每个人功夫渐长也开始不再受伤,黛影有些怔愣,没想到这个成日追在自己身后叫姐姐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殷俊的少年。
“嗯……”软榻上的青影发出了一声闷哼,他皱起的眉和额头上的冷汗让黛影的心揪了起来。
“怎么样了?伤口疼吗?”黛影将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转头去看他背后的伤口。
“疼。”青影忍着笑撒娇道。
黛影轻轻地将他背上的绷带拆开,用干净的毛巾拭干净周围的为,随后将药洒在他泛着青黑之色的伤口上。
“嘶……”青影原本笑着的脸瞬间扭曲了,这药怎么这般疼?
“很疼吗?我给你吹吹。”黛影放下手中的药,这是凤神医最好的金疮药,虽然十分疼痛,但是效果确实最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伤口开始愈合,并且防止伤口发炎破伤风。
“嗯,吹吹。”青影孩子气的又笑了起来,虽然他看不到黛影的脸,可是他知道一定是温柔的神色。
被上传来微微凉意,青影心想自己这般受伤了虽说很丢人,不过换的自家的黛影这般照顾,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还疼吗?”
黛影去了新的纱布给他重新一道道缠上,这么大面积的伤口,只怕是得一个时辰就换一次药,否则纱布很容易黏在皮肤上的伤口上……
“疼……”青影转过头看着她,眼睛低垂着嘴撅着,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得黛影心中一颤。
“乖,你先睡会吧,姐姐守着你,一会儿要换药了,我再叫你起来。”黛影难得的没有凶自己,还对着自己笑了下,看得青影心花怒放。
“好,我要姐姐抱着睡。”青影继续采取他的可爱攻势,黛影也没多想,将他的脑袋平放在自己腿上,又给他盖上了被子。
从前也是这般,青影年纪最小总是受伤,于是每次受伤都粘着自己给他包扎,还因此总是受到同伴们的嘲笑,说他是个奶娃子。
如今自己渐渐地大了也开始注意男女大防,但是见他这幅模样,心里又忍不住总是想照顾他。
青影闭上了眼睛,嘴角上扬着睡了过去,黛影也靠着软榻的扶手睡着了,最近黛影总是睡在房顶上,如今突然睡在软榻上,自然是睡得很沉。
青影听着她呼吸均匀的呼吸声,缓缓的从她腿上坐了起来,一点点的凑近她戴着面具的脸。
鬼影与黛影自小戴着面具,大家从来没见过他们兄妹的长相,只有一次,自己偶然间走错了房间看见了黛影正在处理她脸上的面具,还有她那张绝色却被毁了的脸……
细长的手指伸向黛影脸上的面具,就差以毫厘便能揭开她脸上的面具之时,黛影闭着的眼眸突然睁开,一只手将青影伸过来的手反剪到他身后。
“咔嚓”一声,青影的左手整个脱臼了。
“额……”看清楚面前的脸时青影的脸时,黛影有些错愕,随即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是……”
“咔嚓”一声,黛影一个回推顺势将青影的手接了回去,却因此牵动了他背上的伤口,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被撕裂开来,涌出大量鲜血。
“疼!”青影并没有抱怨,只是用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黛影,黛影一下子慌了,自己忘了身边躺着个孩子,这下子还上了他,害得他伤上加伤……
“我给你换药,不哭啊……”黛影直接见他按在自己腿上,用剪刀剪断方才包裹的绷带,又重新给他崩裂的伤口处上了药,才重新包扎起来。
青影轻轻的蹭着她修长的腿,满足的闭上了眼睛,虽然没看见她脸上伤口恢复了的模样,不过能有这等待遇也是自己的福气了。
黛影着急加上内疚,根本没注意到腿上青影的小动作,她仔细地将他的伤口重新处理好之后,偏头看了一眼外面黑乎乎的夜,叹了口气。
“青影,不若你自己睡吧,我在一旁坐着,不然我怕万一我睡着了又伤了你。”
黛影知道自己过于警觉,所以想守在一旁,可腿上的青影仿佛没听见一般,侧了下脸继续睡了,留下一脸无奈的黛影。
然而这一次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睡了,她强打着精神靠在榻上,时不时的伸手给青影盖下被子,一直熬到天亮。
凤栾一早就起来了,他一出来就瞧见大厅里软榻上依偎在一起睡着的两个人,一旁的盆里则是放着很多带血的绷带和纱布,随即嘴角一扬转身朝琉璃温房去了。
容启比凤栾起的早些,如今已经在琉璃温室中整理药材给草药浇水松土了。
“早!”凤栾已经习惯了容启每日这般替自己做这些事情,而容启似乎也并无所求的自愿做这些事情。
“神医早!青影他没事了吧?”容启一笑,明媚的笑容如同早晨的朝阳一般明亮耀眼,重瞳之中闪着灿灿光辉。
凤栾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若有所思的停顿了一下,道:“嗯,已经无事了,等他们睡醒便可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凤栾却是想到了别的事情,心中若有所思。
南宫墨雪跟夏侯懿一起来也先赶了过来,众人有凑在一起朝听风轩的大厅中走去,却看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黛影躺在榻上睡的正香,而青影则是所在她怀里也睡着,这是唱的哪一出?
南宫墨雪朝吓唬一投过去一个寻问的目光,而夏侯懿也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黛影素来冷漠,除了她关心的事情对谁都是一样的,可如今这……
感觉到很多人的气息,黛影先睁开了眼睛,而这一次却没有移动,昨天夜里每半个时辰青影就会莫名的被自己袭击一次,伤口崩裂开再包扎,一直折腾了许多次之后她也不敢轻易动手了。
“主子,青影说他背上的伤是七公主所为,他用尽全力也没能躲过这一击,如今七公主的功力只怕是在他之上很多。”
黛影见怀中的青影睡得正香,想到昨儿夜里他两只手都被自己卸了一次,还有一次被自己一脚踹飞了出去,就有些于心不忍,算了就让这小子沾些便宜吧,反正他还小。
黛影似乎忘记了青影年纪在小也不过是比自己小半年,如今他们两人都不是孝子了。
“恩,那陪着他好生歇着吧,今日放你们一天假,雪儿跟着我进宫去太学院。”夏侯懿神色认真的说完,带着南宫墨雪转身出来听风轩。
“真没看出来,青影这小子很厉害嘛!”南宫墨雪想到刚才黛影的神色就十分想笑,这个冷清的女子也有栽在别人手里的一天,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青影年纪虽小,但却是他们十二人中心思最缜密的人,没有事能够瞒得过他的眼睛。”夏侯懿笑了下,前几日黛影还跟自己抱怨得给她大哥找个好女子,如今自己先被人盯上了。
“恩,这倒是,今日是射箭课,还望懿王殿下多多指教!”
南宫墨雪狡猾的一笑,她想同他比试已经许久了,不顾因为一身伤一直没机会,今日是个好日子,自己可以一堵东辰战神的风姿。
“你这丫头,每日抱着我睡看不够吗?”夏侯懿低低地笑了起来,却让南宫墨雪闹了个大红脸。
“你好没羞臊的,不理你了。”南宫墨雪大步朝墨雪阁走去,夏侯懿则是转身出了门脚尖一点会懿王府去了。
南宫墨雪独自会墨雪阁换了骑装和短靴,又将自己的匕首插进靴子内侧,整理好衣服才开始用早膳,青裳有些慌乱的朝南宫墨雪的卧房中走进来,有些担忧方才小丫鬟来报的事情。
“秀,奴婢有事要报,但是不知当讲不当讲。”青裳有些犹豫,毕竟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是主子最忌讳的,若是惹的主子不高兴,许是要被罚的。
南宫墨雪用手绢擦了下嘴角,抬首看向青裳,这个丫头向来是最为稳妥的,怎的今日这般慌张。
“讲!不怪你,只管实话实说便是。”
南宫墨雪结果梓鸢手里的茉莉花茶,轻轻喝了几口,等着青裳缓过气来说话。
“秀是这样的,今日一早秀随懿王殿下去听风轩之后,奴婢照常朝马厩去准备马车,想找个府内的稳妥侍卫今日接送秀上课,不想走到半途中时,奴婢、奴婢……”
青裳有些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很显然是受了惊吓。
“别怕,接着说,我会替你做主的。”南宫墨雪伸手握住青裳的发抖冰冷的手,让她坐了下来,一旁的梓鸢看她神色不对劲,也连忙倒了一杯暖茶递到她手里。
“是,奴婢在湖边时,看到树上挂着一具女子的尸体,因为奴婢自小学过些拳脚功夫,因而不惧,以为是谁故意弄了个假人故弄玄虚,于是奴婢就上前查看了。”
青裳大口的将手中的茶水喝下,随后道:“奴婢确定那是一具尸体,已经没有脉搏了,并且瞧那模样是前些日子消失了的红袖。”
青裳的话让南宫墨雪跟梓鸢都一怔,赏花宴之时红袖给哥哥的参汤里下了药之后便消失了,那件事也不了了之,如今她的尸体突然出现在湖边的树上,还特意让青裳发现,这是有人又按耐不住了?
南宫墨雪伸手拍了下她发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那后来呢,都告诉我,我替你做主,无人敢陷害你,我会抓出那个恶作剧的人,让他也尝尝被吓唬的滋味。”
梓鸢则是搂着青裳的背轻轻的拍着,安慰着她不要害怕。
“奴婢尖叫了起来,随后便从老夫人的院中出来一大帮丫鬟婆子,他们都看到了我站在红袖的尸体旁,人聚得多了,大少爷出来正好看见,便让人将红袖先收了尸,叫我先回来了。”
青裳忍不住大哭起来,不管再怎么泼辣也只是个十五岁的丫头,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自然是害怕的。
南宫墨雪想了一下,并没有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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