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泰殿内,一脸阴鹜的夏侯云天独自坐在一大桌备好的年夜饭面前发愣,往常每年的年三十这天文皇后都会带着太子和其他的宫妃前来,即便是平日里再怎么不合,也都会做做样子过来的,然而今年没人过来。
他是这天下之主,一国之君,可笑的是年三十竟然没有一人前来,就连芸妃也没有带着小八进宫来陪他过年!夏侯云天转头看着天空绽放的焰火,极为讽刺的发现原来他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罢了!她们要的只是权势和地位,当她们不再拥有权势和地位之时,对自己便也已经失望之极,因为自己没能顺了文家的意,因此她们连着年节都不叫他过得舒坦了?
“皇上,这饭菜都凉了,不然;老奴让人重新做一份如何?”福全小心翼翼的问着,见夏侯云天脸色不善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自从文皇后入宫嫁给皇上这些年来,每年的年节她都会亲自给皇上准备而后一家人团圆庆贺的,就连未央宫那位极为受宠的那些年也是如此,皇上还一度嫌弃她烦不胜烦,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习惯了,只是这文氏女的确也蠢得紧,她们以为这般便能让帝王对你心生依赖?却不过只是感情愈发的淡薄罢了。
“给朕说说,朕的爱妃们都在做什么?”夏侯云天极为讽刺的露出一抹笑意,想起了十几年前未央宫里为他下厨做年夜饭的绝色女子,他终究还是因为骗了她而失去了她,永远的失去了……
福全捏着一把汗冷静地道:“今儿个一大早凤辰宫便差人来说皇后娘娘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了,今儿个自然也不便过来,怕过给皇上。”
“嗯,这个朕知道了,别的人呢?皇贵妃和贵妃呢?”夏侯云天猛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下令将七公主斩了,这些日子以来辰贵妃也闭门不出,甚至不肯见自己一面,这么问显得有些多余了。
“回皇上的话,十七皇子好像也病了,请了太医瞧着呢,所以莲皇贵妃便也告了假,再加上十六皇子近日似乎身子也不大好,昨儿皇贵妃过来都是因为担心皇上动怒,后来变匆匆地回去了资本大唐。”
福全低声道,若说如今最为受宠的就是这位了,没想到这再怎么能争宠的女人有了孩子都是一样的,护着孩子是第一位,这皇上有没有人陪着,自然也就不大重要了……
“小十七病了?哪位太医过去给看的?”夏侯云天脸上的不悦稍减,转为一脸担忧,他最年幼的儿子自然是心疼的。
“回皇上的话,陆小太医过去看的,说是十七皇子虚不受补,最近乳娘用的补品太多了,所以娘娘直接把这些个没用的乳娘给赶出宫去了,毕竟娘娘爱子心切……”
福全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实际上很多宫人都说莲皇贵妃一怒之下将喂养惺子的乳娘都扔进了北疆大营的红帐之中,却没人敢说此事,毕竟如今这皇宫之中风头最盛的女子是谁也惹不起的。
“嗯,昨夜朕没去八公主府就是因为想让芸妃知道小八对洛王世子的事情做错了,朕虽然宠爱她们母女,可是洛王府是朕的左膀右臂,若是再一次将朕的女儿塞给洛出尘的话,那小子一怒之下又离开了京陵,朕的损失便不只是一个洛王府这么简单了……”
夏侯云天皱了下眉,文皇后他本也就不媳,太子更加的不指望,昨儿他伤了小七的心那个孩子自十几年前起跟自己便是不亲了,他心里也无法面对那个孩子,只是兜兜转来转去却发现他这皇帝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放心的人,没有一个!
“秦王求见——”
“八公主求见——”
“芸妃求见——”
门外的通传太监高声唱调,内里的夏侯云天心底顿时一暖,原来他还是有儿子记挂着的,并非真正的孤家寡人!
大殿只之外,秦王带着王妃并八公主和芸妃一同走了进来,四人都是喜气洋洋的装扮,面带笑意似乎没有半点受昨日之事的影响,只是进宫来欢喜的过个年。
远处的宫门口燃放着五彩的焰火,终于透着几分喜庆的年味了,夏侯云天面色带笑地招呼他们坐下,虽然人少却也好歹是一桌了。
“参见父皇、皇上,父皇、皇上新年好。”众人一并见礼,夏侯云天连忙让他们平身,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这巨大的桌上开始吃年夜饭,福全也松了口气转身立在一旁伺候。
夏侯云天没想到这个时候能来自己身边的竟然是这个刚刚被自己贬了的儿子,还有这个多年不曾在自己身边陪伴的女儿,心底五味陈杂,不过却也掩不住面上的喜色,总归心底是高兴的。
凤栖宫里陪着辰贵妃吃年夜饭的夏侯徽心底想的却是金莲宫里的那位,只不过这些日子忙着朝中的庶务已经连着有十几日没见着了,今晚听说小十七病了,等会儿过去看看他们吧。
辰贵妃自从夏侯琳被处斩之后她便一直没出过宫门,并非是因为悲痛欲绝,而是因为她知道琳儿并没有死,只是在水牢之中被人劫走了,她相信只要她守在寝宫里,女儿总有一日会回来找她的,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抛弃她了。
“母妃,昨日金銮殿上清灵公主验贞一事可当真是精彩至极,儿子若非因为不好出现,一定去凑热闹了呢。”
夏侯徽见辰贵妃面色不郁便知道她是在想自己那失踪了的姐姐了,不过若是真被人就走的话,为何她这么久都不曾送个信儿回来呢?
“徽儿可知这些事情本就是文家弄出来的?”
辰皇贵妃微微敛目道,这些年她与文皇后斗得死去活来,本以为自己即便赶不上当年未央宫的那位,至少也能够荣宠一世,可如今看来倒有几分好笑,她们不过是圈养在后宫这黄金牢笼里的金丝雀,只有主人想起来了才会逗你一下,若是忘了,那便是冰冷的宫墙和明黄色的琉璃瓦下独自听风雪洪荒之本源不朽。
夏侯徽点头,神色肃穆道:“文家按耐不住了,三皇兄已经跟我打过招呼,说咱们年后要多注意文家的动向,说不定他们初春便会动手呢!”
辰皇贵妃美目微眯,不以为意的道:“文家能牢牢地占据这东辰朝局数百年,外戚蛮横却也不惹人诟病是有原因的,他们并非没头没脑的傻子,不会在皇长孙未出世之前便动手,所以关键不是文家与皇上的矛盾多激烈,而在于文舒兰什么时候生!”
她的话如同寒冷的冰水当头浇在了夏侯徽的头上,他自诩聪明却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看清楚,鲜血被秦王利用做了这探路的石子,当真是可恶至极!
“母妃的意思儿臣明白,咱们势单力薄有无心夺嫡,自然是能避着就避着,儿臣只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是,至于他们要如何斗,都跟儿臣无关!”夏侯徽沉声道,父皇并不是老糊涂,他们背地里斗得死去活来,父皇便会对他这样默默无闻却兢兢业业的皇子多加照顾,以顾全大局让他们势均力敌,相互制衡。
辰妃见他立即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边点头道:“莲妃那儿你还是尽量别去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母妃给你寻几个送到你府里去,梁家毕竟是太子一党,若是文家倒台,依着梁青莲的父亲的性子,恐怕会被牵连,而她们母子即便是再受宠到时候也只能是冷宫的下场。”
夏侯徽先是一怔,而后微微敛目道:“母妃教训的是,儿子心里自然是省的的,只是小十七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叫他们母子受了委屈。”他同梁青莲是真心相爱的,当年若非梁青莲的哥哥执意要将她送进宫来选秀的话,也不至于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只要有他在一日,他们母子便能平安无事。
“母妃的意思是,若是你不能强大到让人无法诟病他们母子的话,那么就同他们保持距离,这样对谁都好,毕竟你那三皇兄信不得!”
辰妃想到琳儿出事之时亲王的态度心底便是一片冷凝,平日里再怎么好到性命攸关的时候才能分得出真假来,那些日子秦王府甚至连影卫都不曾出动过,可是夏侯淳竟然为了一个南宫墨雪出动了影卫,当真是讽刺至极!
夜渐渐深了,东宫之中用过年夜饭后文舒兰便独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太子仍旧留宿在了墨小侧妃的房里,皇后宫中似乎没什么动静,倒听说秦王携王妃和八公主芸妃陪着皇上守岁了,东辰皇宫之中连最初的表面上的平静也没有了,处处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将军府内,南宫墨雪强打着精神看着天空中的焰火,虽说她自早上用过早膳之后便一直睡到了下午,可是这几日的困倦让她仍旧十分倦怠,越接近子时便是越发的昏昏欲睡。
“不如我将雪儿抱回去睡吧。”南宫墨璃忍不住低声道,若她在这儿睡着了免不得又要染了风寒,这大雪天儿的,万一真病了的话,半月后如何出使北齐呢?
南宫鸿钧面色不豫的拧着眉,夏侯懿那个臭小子当真是每个轻重的,看他的宝贝女儿困成这样他便知道这几日她定然都没休息好。
“我不回去,等过了子时再回去睡觉。”南宫墨雪眯着眼强打着精神道,她心底的固执并不是因为不能陪着家人守岁怕爹爹生懿的气,而是因为前世她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完整的家,今生她何等的幸运能与家人在一起,无论如何她也不会错过的。
云紫萱见她固执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又给她递了一杯浓茶过去,一家四口加上母亲肚子里的那两个小的一同渡过了有一个新年,幸福并且安宁。
洛王府中也是一样,夏侯懿陪着洛出尘喝酒,洛画烟看不下去非要掺和进去,结果便是他们三人喝得一塌糊涂,洛王和洛王妃摇头先回房睡了,留下这三个孩子一边争吵一边喝酒。
“懿哥哥又输了,喝酒来!”洛画烟伸手将一坛新酒拍开直接扔到夏侯懿手中,脸上还带着三分笑意,懿哥哥向来十分节制,就连喝酒也是如此,从来没见过他喝醉过,不像世子哥哥,只要不开心便一个人喝酒,喝得不省人事,第二日便好了总裁,我要离婚。
夏侯懿微微眯着眼,他们已经从用膳的花厅到了出尘的卧房里,除了半屋子的好酒以外,只有他们三人坐在桌前喝酒,清冽却透着醉人香气的女儿红放在桌上椅着,夏侯懿偏头看了一眼天边燃尽的焰火,知道这会儿已经过了子时了,丫头应该已经回墨雪阁休息去了吧,于是伸手拎起酒坛直接往口中倒了下去,他们兄弟从来没有好好地在一起喝过酒,今日就醉一次又何妨?
洛出尘见他方才的模样,心底的郁气更浓了几分,这厮就不能少想着雪丫头一些么?起码在他面前少想一些。
“今晚我们不醉不归!烟儿回去睡觉去!”
洛画烟原本挺高兴的一张笑脸被洛出尘的话堵得一下子变了色,她向来没什么借口好好喝酒的,好不容易今日母妃不管着她了,水知道世子哥哥竟然这般!
“不嘛!烟儿陪世子哥哥和懿哥哥喝酒,下个月烟儿就出嫁了,墨璃那家伙小气肯定不许我喝酒的……”
说着她一张笑脸整个都皱了起来,似是想到了南宫墨璃严肃的模样下脸上尽是不满,墨璃什么都好,唯独不让她喝酒!
刚刚收到影卫飞鸽传书赶过来的南宫墨璃一进门便听见洛画烟不满的抱怨,夏侯懿和洛出尘见他正好撞见,都十分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起来,洛画烟则是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个不知道为何而笑的人,小脸上染上一丝怒意。
“我说得是真的!你们竟然不信我?哼!早知道就不答应嫁给他了,真是腹黑的大灰狼一只。”
南宫墨璃嘴角抽了几下,对夏侯懿和洛出尘笑了笑,走到洛画烟面前低头道:“你现在这是后悔了吗?”
洛画烟潮红的小脸上立即染上了一丝欣喜继而冲他挥了挥手道:“大半夜的别扰我睡觉,做个梦都是这个坏家伙!”
“噗嗤!”夏侯懿忍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转头看向洛出尘也是一脸无语的模样,感情他们这妹妹心里当真是对墨璃喜欢的紧了……
“好好好,不扰你睡觉,那我带你回你院子吧,已经喝了这么多酒了,明日改头痛了。”南宫墨璃好笑的伸手将洛画烟手中的酒坛子夺下来放在一旁,去了她的大氅给她披在身上,直接将她抱起来转身边往外走,懿和出尘应该有很多事要说,这丫头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啊!
洛画烟挣扎了几下便直接睡过去了,只是小嘴还不住的嘟囔着他不许她喝酒的事情,方才热闹的房间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夏侯懿将手中的空坛子扔到一旁,夺下洛出尘手中的酒坛接着喝,洛出尘并不言语,拍开一坛新的接着喝。
直到半个屋子都是空酒坛子,夏侯懿终于开口道:“你该吃药了,不能再喝了。”两人肩并着肩坐着,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酒气如同地下酒窖一般浓郁,却透着深深的哀伤。
“嗯。”洛出尘低低地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空酒坛子,从怀里掏出药丸取了一粒扔进嘴里嚼着,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面色平淡如水,只有一双眼眸妖娆肆意却带着几分愁绪。
“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等我们从北齐回来之后,恐怕你的日子便不能这般安生了,文家蠢蠢欲动还有那不省心的夏侯淳也一定不会作壁上观,只怕你的处境会越来越难。”
夏侯懿微微叹了口气,他觉得洛出尘为了他失去的太多,如今还要他替自己冒险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可是他们本就是同命生,两个人的性命从来都是连在一起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了?赶紧回去吧,我要沐浴了睡觉了医师。”洛出尘不耐烦的朝夏侯懿摆了下手,推着他将他推出了门外,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猛地转过身去,口中却突然喷出来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领口洁白的中衣,带着几分凄然和死寂。
门口的夏侯懿虽然喝得多了,可脚步还是因为这奇怪的声音驻足半晌,出尘的身体状况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这般的严重了,他得找凤栾好好谈谈了。
喧嚣过后的京陵城沉浸在一片祥和的喜乐之中,夏侯懿出了洛王府朝着将军府的方向掠去,虽说才分开不过几个时辰,可他还是放心不下她,毕竟自己这几日有些过分了。
过了子时南宫墨雪便独自回房睡了,身子沾到她熟悉的床榻立即就睡着了,这会儿已经将近辰时,她正好睡醒一觉醒了过来。
“唔……”
身边熟悉的微凉怀抱让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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