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关怀关怀他,要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才心甘情愿。可现在不是手里正忙着嘛,分不出手来关怀关怀他了。
染染毕竟是个孩子,摄影机里照的花花草草也是一个才四岁的孩子认识世界的方法,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她的手指按得越来越快,眼看儿童摄影机里储存的照片剩不到几张。
突然,她眼里闪过什么画面,手指一抖,停了下来。
不约而同地,今时和小白杨都同时瞪大了眼珠子,握着摄影机的手指定格在一个画面。
“这是……”她抽了一口气,急促地,将摄影机交到了白杨手上。
她蹲下神,语气尽量平静地:“染染,你跟姐姐说,你是在哪儿拍到这个的?”
“就是叔叔来家里找妈妈的时候啊,可是染染记得当天我不在家,去公园了,还是妈妈把我塞出去的呢。”染染说,说出来的口气也满是天真无邪:“那时候摄影机没来得及关,就一直开着。姐姐,妈妈和叔叔他们是在做什么啊?是在做游戏吗?”
白杨面红耳赤地跳了起来:“这哪是做游戏啊?这明明是……”
“白杨!”她大喊一声,将白杨后半句还没说出的,龌龊至极的话给他吼回了肚子里。
“染染,妈妈在做什么,等你再长大点就会知道了。”今时温柔地笑笑,温柔地揉揉染染的小脑袋,眼神里有满满当当的心疼和怜惜。
染染才四岁,即使现在他还小不懂事,可这样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他长大了,懂事了,明白了,该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她想都不敢想。
“染染,你先进去,姐姐有话要和你爸爸说。”她对着小染染明媚地笑笑,今时自己都觉得,这支走人的方式太过拙劣,指不定连一个四岁小孩都骗不过去。
没想到染染倒是很懂事,点了点头,乖乖的将自己缩进了房间里。
客厅又只剩下他们三个。
“白杨,你拿着这个上法庭,我想染染的抚养权就没什么问题了。”她深吸一口气:“可你有想过没有,以后染染长大了你该怎样和他解释?说他爸爸妈妈之所以分开,是因为爸爸妈妈两方都出轨?还给他看到了他妈妈出轨的画面?”
“他生在一个不幸福的家庭已经够可怜了,我希望你能好好对他,在这个世界上和你最亲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她看向小白杨,认认真真地:“毕竟,那些不幸福后面,我和你都承受过。没道理让孩子的童年,也和我们一样,不是吗?”
白杨手里握着关了机的摄影机,低着头沉默。
之所以同情染染,除了同情他小小年纪还要承受这样的遭遇,更重要的是,今时太明白染染成长的路将会有多么艰辛,和其他小朋友又将会有什么差别。她太明白这背后多么坎坷长远,所以她才心疼,才怜惜他。
都说原生家庭会伴随着孩子的一生,她亲身经历过来了,这没错。对原生家庭幸福美好的孩子来说,孩子是被原生家庭治愈的,而往后的余生,他们都会知道,总有一个地方,可以做他们一败涂地的避风港,也能够成为他们勇往直前的盔甲。
可对她们这些孩子,是要用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去弥补原生家庭所带给他们的亏欠,去治愈自己。而这么长的一段旅程,没有地方能做他们的避风港,没有人能成为他们的盔甲。他们只有自己,再无其他。
有些人,生而为人只是为了舔一点生活的艰辛。而有些人,生而为人一辈子都在品尝艰辛。瞧,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不同。
她不想看到染染和她一样,过得那么不幸福。
自从看到那儿童摄影机的画面起,白杨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在染染缩进去的房门外站了好久好久,低头看着手里轻轻的摄影机,可那摄影机,明明早就关机了。
白杨走后,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今时不知道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染染往后的不幸福,也有她的份在里面。
在小区的楼道处,付良尘瞥向身边一路都魂不守舍的她:“怎么?你不高兴?”
“没有啊,我哪儿不高兴了,我明明很高兴啊。”说完自己都觉得她自己这一句话说得荒诞可笑,一丁点说服力都没有,又看起来很高兴地笑了两声。
“行了,你不用跟我那么客气。”他往前迈开脚步::“你那个哥哥,出轨的还要抓人出轨,呵,还真可笑。”
“唉,倒是可怜染染了。”她是发自真心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我们这种人的烦恼,您肯定是不懂的。我听说您家境很好,那想必,小时候过得,应该也很幸福吧。”
付良尘看向她,眉宇微皱:“一般般吧。幸不幸福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
“那是,也就只有非常幸福的人才这么想。”她撇嘴。
原本今时总觉得,老天怎么着也还是公平的。在某些程度上,能最大程度地还原人世间的公道和平衡。俗话说得好嘛,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这导致许多人在完成不了最初自己给自己设置的指标以后不惜自行另辟蹊径,比如说南门小楼里原本打算在全国各地开连锁店的包点师傅刘师傅,在H市的大家普遍不怎么喜欢吃包点改吃豆浆油条后彻底面临失业困境,垂死挣扎了不久后于是决定将包点小楼改装成了卖豆浆油条的小楼,这何尝不是一种蹊径?
不过到了付良尘这里她就忍不住又要感慨了。这老天果然不是公平的,凭什么她今时要长相长相一般,要学历学历一般,还自打出生起没一个有力且可靠的家庭靠山傍身。而这些她都没有的,付良尘通通都有,且有得十分出色十分出类拔萃,连事业都搞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
都说苍天不公。苍天他老人家真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