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丁小川的选择

    转过天，丁家人早早地来到了周家，准备跟周济民他们一起去火车站迎接丁小川。

    小川同志从1959年夏就离开了京城，到沙漠待了四年多，中间没有回来过一次。

    要不是他偶尔还会写一两封报平安的信回来，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呢。

    虽然说周济民在去年见过丁小川，也带回了丁小川的照片，可毕竟不如见到真人啊。

    特别是丁宗浩，从出生到现在，都三岁多，依然没有见过他父亲丁小川。

    说起丁宗浩，今天的小耗子多少有些得意忘形。

    看向小不点的时候，收不住笑容，还在小不点耳边小声滴咕了一句：我爸爸今天回来了！

    小不点也不惯着对方，怼了一句：“我爸爸就在那，天天都在家。”

    得瑟中的小耗子，脸色顿时涨红，显然被气着了。

    本身就是小屁孩，难免有比较的心思。

    特别是昨天跟小不点打过一架之后，身上还有点疼呢，他是干不赢小不点，但他父亲就要回来了，说什么也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哼，我爸爸是军人，力气很大。”

    “切，我爸爸是北大老师，还是伟大的科学家，而且我爸爸能提起五百斤重的东西，还能打老虎。”

    “我爸爸开大炮，能把天上鸟给打下来。”

    “我爸爸不用开大炮，也能把天上的鸟给钓回来。”

    两个幼稚的小朋友，对话越来越大声，顿时引起了大人们的注意。

    然后苏茹芸笑骂着拍了丁宗浩一下，“你爸爸厉害归厉害，但是你爸爸肯定没有小不点爸爸厉害，跟谁比不好，非要跟你姑父比较，你是吃饭吃傻了是吧？”

    这可不是苏茹芸偏帮谁，而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虽说从内心上来说，她自然是更希望自己的儿子天下无敌，但她必须承认，女婿才是真的厉害呀。

    “哼，我才不傻呢，我爸爸才是最厉害的。”

    丁宗浩委屈地看了他奶奶一眼，依然倔强地坚持己见。

    小不点已经懒得搭理自己这个傻表弟了。

    周济民却摸了摸丁宗浩的脑袋，对丈母娘道：

    “妈，孩子崇拜自己的爸爸，这点是非常不错的。小川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儿子，这次回来，就让他待在京城吧，以后多陪陪孩子。”

    骨肉分离，是很痛苦很残忍的事。

    “真的可以让小川待在京城吗？”

    苏茹芸惊喜地看着周济民，老丈人和丁秋楠她们也都看了过来，特别方晓春又惊又喜又期待，还有一点害怕。

    她是害怕丁小川没办法留下来，又要离开她们母子二人，那就太惨了。

    明明结婚了，儿子也有了，却要守活寡。

    “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吗？”

    看到周济民自信满满的样子，大家不由开心笑了。

    大家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出发了。

    丁秋楠这个请假大王，今天又请假了。

    张宛童没跟着一起去火车站，而是领着小金鱼去医院了。

    后者本想休息一个上午来着，奈何她师傅不允许，只能跟着去医院看她师傅看病。

    中医的师傅带徒弟，是非常有一套风格的。

    只不过，张宛童明显不会按部就班，严格执行以前的传统。

    起码不会让小金鱼打扫卫生这样的传统。

    门口，停了三辆车，雷元凯、傅宇杰和鲁靖元三人正在驾驶位上等着。

    前两人是周济民之前提了一嘴借车的事，后者则是老林发话了，他便回来上岗了。

    按照周济民之前的要求，年底过后才开始休假，休息一年，等到明年年底再复工。

    “济民，你那个小舅子是真英雄！”

    还没上车，雷元凯便竖起大拇指道。

    这个举动，赢得了丁家人的好感，丁如山更是一顿谦虚，连称那臭小子不想家之类的。

    周济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保密工作是需要做好的，雷元凯和傅宇杰两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可不是对丁小川另眼相看，完全是看在他周济民的面子上才来的。

    再说了，最近海晏河清，京城也算太平，所以他们两人才会这么悠闲。

    坐上车，最高兴的莫过于丁宗浩。

    不过这会儿他也不敢跟小不点得瑟了。

    由于还没见到他爸爸，他也不敢确定他爸爸有没有配车。

    如果没有配车，那似乎他爸爸真的不如小不点爸爸啊。

    车子在这个年代，还是有很大威慑力和影响力的，连丁宗浩也能判断出来，有车和没车，差别很大。

    三辆车浩浩荡荡来到了火车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基本上都是来这里接人的，跟几年前送兵队伍，几乎一致。

    有不少维持秩序的公安和袖章队，正在忙碌着。

    下车来的周济民，扫了一眼，没看到他之前遇到过的申屠明德等公安队伍中的败类，点了点头。

    类似申屠明德这样的傻叉，周济民遇到一次就会投诉一次。

    倒不是之前那次的遭遇给周济民带来多大的伤害，而是怕这样的人，玷污了公安队伍，也成了那些犯罪分子的保护伞，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有发现？”

    傅宇杰笑眯眯地凑了过来，不远处的雷元凯也看向其他方向，似乎真的在找人。

    周济民没好气地瞪了傅宇杰一眼，“你是千里眼是吧？就盯着我干嘛？哪来那么多老鼠？”

    后者闻言也不觉得尴尬，呵呵乐道：

    “你是我们局里认证过的捕鼠专家，所以跟着你，准没错。”

    那边的雷元凯也过来了，接着便说道：

    “对对对，老傅说得对，没毛病！”

    两人的崇拜是很有道理的，看他们认识周济民之后的几次，几乎都是后者遇到并抓住老鼠。

    用老邢的话来说，那就是老鼠终结者！

    基本上，只要遇到了周济民，那些老鼠就别想逃脱。

    并且老邢也总结过好几次，那些老鼠基本上都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

    因此，雷元凯他们这些嗷嗷待哺的兵王们，才会这么喜欢靠近周济民，因为这等同于躺着就可以把功劳领了。

    “滚犊子，一边待着去。”周济民笑骂地推开了他们俩人，抱起向他张开双手的小不点和周秉良两个孩子，让他们看看眼前的人山人海。

    “哇，爸爸好多人呀。”

    俩小屁孩，因为在高处，所以看得很清楚，叽叽喳喳地惊呼个不停。

    “你们小心点，别掉下来了。”

    旁边的丁秋楠笑骂了一句，然后就看到丁宗浩也想爬上他爷爷的头顶，连周清娴和周清怡两个小家伙也不甘落后。

    雷元凯和傅宇杰两人见状，乐呵呵地抱起两个小家伙，在她们的惊呼声中，把她们举高高，过头顶，然后放在肩膀上。

    这样一来，比小不点和周秉良两个小家伙还高一些呢。

    火车站人山人海，不管是来接大头兵的家属们，还是到站的旅客，直接把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

    “济民，我们要进去里面吗？”

    丈母娘有些担忧，又有些兴奋，还有点小紧张地询问道。

    她很迫切地想要看到她的儿子，又害怕眼前人多，走散了反而不好。

    “不用，就在这里等着就是了。”周济民摇摇头，他才不会进去里面呢。

    丁小川他们到站之后，肯定是排队下车，而不是跟普通旅客一样，毫无秩序地乱走一遭。

    作为子弟兵，他们可是代表了部队形象，从解放前就已经竖立起来的优良传统，这肯定是不能忘的。

    再说了，周济民他们现在站立的位置，其实就是丁小川所在队伍集结的位置。

    众人站在车辆旁边的道路上等着，不时地张望。

    老丈人则不时地让孙子丁宗浩睁大眼睛，看看他爸爸到了没有。

    无聊的等待中，很快，出站口那边传来了动静，过了一会儿，一队队身穿军绿色服装的大头兵，整齐排列，有序地踏着正步往外走去。

    “看到没有？哪个是你爸爸？”丁如山大声喊着，小耗子却瞪大眼睛，囔囔着看不到。

    没办法，大家都穿一样的服装，看起来差不多。

    一张张脸，可太多人了，怎么找？

    何况小耗子是一手举着照片，不停地对照，可愣是没看出来。

    倒是周济民，直接让鲁靖元帮忙，拉开了一条两米多的横幅，上面就写了丁小川几个大字。

    不少经过的士兵都露出了笑容，附近的家属也都惊诧不已，早知道就应该这么办啊。

    即便如此，整齐走着正步的士兵，却没一个走乱的，依然有序地跟着队伍。

    “还没看到人吗？”

    傅宇杰也有点纳闷了，这都出来好几队了，咋还没看到人呢？

    周济民最澹定，一点都不急，只是顾着跟孩子们玩闹。

    火车站这么壮观震撼的景象，可是很少见的。

    大部队集合嘛，又这么多人，还那么井然有序，估计也就阅兵的时候能比得过了。

    所以，孩子们都挺激动的，吵吵闹闹，不时地提问，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一列队伍齐刷刷地踏着步子过来，领头的一人正是丁小川。

    这家伙一边踏着正步，一边盯着周济民他们这边，泪流满面，很激动，但没有行动，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了。

    而他身后的队伍，自然也看到了横幅，大家十分有默契地突然喊道：

    “一二一，一二一，欢迎丁小川回家。”

    嘎！

    附近的几个队伍都哈哈大笑，显然大家都知道说的是谁。

    丁家人也跟着笑，丁宗浩这个小家伙，更是在他爷爷头上，大声喊着。

    只有丁小川一人，是哭着笑。

    没过多久，队伍解散，家住京城的，直接跟家人回家，住外地的，嗯，由部队的大车送回去。

    这一点，其实跟外国退伍士兵有很大区别。

    内地这边的退伍兵，特别是立了大功的士兵，那都是敲锣打鼓地送回家的。

    队伍解散之后，丁小川就径直往这边跑，偏偏他的战友们一个个非要拦着他，跟他说再见啥的，搞得他很是无奈。

    还好，丁宗浩被他爷爷抱了过来，距离十多米的时候，就让小家伙自己跑去找他爸爸了。

    “爸爸，爸爸。”

    小耗子哭着喊人的声音，终于让大家放开了丁小川。

    “走吧，准备回去吧。”周济民看了一眼，便把两个孩子放了下来。

    现在热闹看完了，人也接到了，该回去了。

    几分钟后，丁小川抱着小耗子，跟在方晓春身后上了车，副驾驶坐的是苏茹芸，开车则是鲁靖元。

    一路上，车内都是欢声笑语，没过多久，很快就到达了南剪子胡同。

    所有人下车之后，周济民就邀请雷元凯他们一起吃饭，可他们说这是家庭聚会，他们几个留下来算什么？

    “你们都是当兵的，留下来正合适，再说了，到时候我还想询问一下你们的意见呢。”

    “哈哈，难得济民你开口，那说什么也要留下蹭一顿饭啊。”

    傅宇杰没心没肺，雷元凯倒是听出来了，当即便没有急着离开。

    客厅里，丁小川正跟丁家人一起闲聊着，周济民没有参与，只说让他半小时后来书房找他。

    其实丁小川刚回来，没必要那么急。

    但是，部队退役或转业地方，其实是有时限要求的，而且丁小川想要拿到一个好一点的工作，肯定要提前先下手啊。

    要不然，多等几天，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这趟从沙漠回来的大头兵，可不要太多人。

    本来京城的就业环境就相对紧张，虽说近半年来，输送了不少青年下乡，甚至上半年也完成了不少招兵工作。

    但是，六七月份，又有不少大学生、初高中、小学生毕业了。

    被优先安排的大学生，就不用说了。

    小学生年龄太小，不需要安排，但初高中这些学生就是嗷嗷待哺了。

    现在又有这么多退伍老兵，跟那些高中生抢工作，所以得提前下手才行。

    书房里，周济民几人闲聊着，没过多久，丁小川便进来了。

    “怎么这么快进来了？”

    丁小川腼腆一笑，乐呵地说道：“姐夫的事更重要。”

    “行，比以前稳重多了，先坐。”

    周济民点点头，又指着雷元凯他们，重新介绍了一下。

    然后就是闲聊。

    沙漠里的很多事不能聊，但部队训练等一些事，是可以聊的。

    毕竟书房里，除了周济民，其他人全都是混部队的。

    所以聊这个是完全没问题的。

    对于丁小川来说，回到京城了，整个人都完全不一样了，更加精神了。

    跟雷元凯和傅宇杰两人聊了一会儿后，他更加神采奕奕起来。

    虽说他不知道他姐夫到底打算干嘛，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介绍雷元凯和傅宇杰给他认识的。

    更别说这两人还是当兵的了。

    然后他就开始询问，雷元凯他们就职的单位，谁知道雷元凯和傅宇杰两人对视一眼，后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我们可是保密单位，你确定想要知道么？”

    周济民双手抱在怀中，也不插嘴。

    这让想要求助的丁小川，很是不能理解。

    于是他摇摇头，表示不想打听了。

    结果，雷元凯和傅宇杰两人都郁闷了。

    年轻人不应该是好奇心很重才对的吗？

    毕竟丁小川也只是大周济民一岁而已，现在才二十一岁。

    这个年纪，不是年轻人是什么？

    难受的两人，也没有直说单位的事，而是聊起了之前抓老鼠的事。

    直到此时，周济民才突然开口，询问丁小川接下来的计划，是打算返回沙漠继续服役还是留在京城？

    如果是后者，那么留在京城的话，有什么打算？

    京城可没什么现役部队，所以只能转业地方。

    退伍老兵的安排，一般都是派出所、工厂等，有关系的倒是可以安排去粮管所等其他单位。

    丁小川想都没多想，直接脱口而出：“我还可以申请留在京城工作？”

    反问句，声调还挺高的，表情充满的惊讶和疑惑。

    大家一听，愣神之后，瞬间爆笑。

    这个憨憨，不会是在沙漠里待傻了吧？能不能留在京城工作，多问一句就可以了呀，这会儿问这么一句，那指定是没有了解过这些。

    合着这家伙，现在还是现役，而不是退役。

    “你申请假期回京的时候，没有询问部队领导吗？你的其他战友们，他们也不知道吗？”

    雷元凯反问一句，丁小川却茫然地摇头，他觉得在沙漠那边也挺好的，所以也没有想那么多。

    “你是调去62小镇了，对吧？”

    听到周济民的询问，丁小川点头，竖起大拇指，“姐夫您真是太厉害了，我到了62小镇才知道，原来您干了那么多事情呀，那边很多人都对您十分崇拜呢…..”

    后者还算谨慎，并没有透露太多关于62小镇的事。

    不过，后面的马屁，被周济民挥手打断了，“那你打算继续呆在62小镇，对吧？”

    丁小川连连罢手，表示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当然更愿意呆在京城。

    62小镇虽好，但毕竟是他乡，京城才是家啊。

    既然小舅子有这样的想法，周济民直言，询问小舅子有没有想去的单位？比如红星公司、派出所等单位，以及老丈人所在的工厂。

    至于什么粮管所之类的单位，周济民压根儿就没提。

    一是，小舅子刚从部队回来，太年轻，又不够圆滑，跑去粮管所这样的地方，还不够被人坑的。

    二是，他大部分关系也不在粮管所等单位，小舅子跑那边去，他是鞭长莫及。

    “姐夫，其实我不挑工作的，不过，如果有类似部队那样的工作，那就更好了。”

    雷元凯顿时插嘴，“那你可以来我们单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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