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弹树木的方式在推进,恐怕没得几分钟,黑蚺即是要与野兔并驾齐驱了!
透过机械瞄具环,陆远勉强扣住了那抹最炫目的血红色,心下忽地沉静,旋即扳机一扣。
“嗡~”划破开空气的蔚蓝光束一线逝过,久久不曾散去,陆远扔回磁轨炮,扒着车壁,眯眼望着后头,他闻见了嘶哑回响的戾鸣声。
它死了?伤了?
陆远稍稍踹了口气,正打算回身掌控野兔,熟料转身的一刹那,一股毒水破空射出,“嗤嗤嗤”地飙溅到陆远身边。呼吸间,合金钢仿若烧灼般融化凹陷,腐蚀猛毒至此?!
陆远惊地返身跌进军备箱中,一缕缕青白烟气升起,辐射计量器立刻红光直冒,陆远挣扎站起身,腥风倒灌入内,隔着曾防毒面具,也依然呛得他眼泪鼻涕涌出,他痛苦地跌跌撞撞跑回到副驾驶座旁,翻箱倒柜地摸出支急救针扎下。
纳米因子抑制住了伤病倾向,混合肾上腺素令陆远陡然精神万分,他以头连砸了仪表盘好几次才克制住过度兴奋的冲动,逼着理智重回躯体。
他回头望了眼,那条黑蚺尚是穷追不舍,磁轨炮顿时蒸发了它小半边脖颈,小翅翼空留下飞快震动的声膜,旁边的伤口露出数片椎骨,黑红血液如泉涌出,但这种伤势却还是拦不住黑蚺追击速度,反倒是这畜牲彻底激起了凶性。
急救针更让陆远心跳强劲,澎湃地胸腔都快限制不住了,见黑蚺扬起蛇首,剧毒涎水直淌,一股股地喷射,就恍如一只架在火上烤的野兔在滴油。
陆远鼻息越来越粗重,双眼布满血丝,蛇在嘶鸣,人同样在嘶声咆哮。
“吼!”
怒气积蕴在胸膛里,叫陆远憋闷地要原地炸开,他吼叫着启开军备箱,撕开包裹住新磁轨炮的真空袋,迎着黑蚺喷吐毒液,立在车门,眼瞄着机械环,重合一瞬就狠狠按下扳机!
黑暗深林里一道道蓝光升起消逝,把陆远经受过太阳风与雪原风的皲裂脸庞渲做幽蓝,他还在嘶吼,还在抄起一支又一支的磁轨炮。
吃过一次血亏,这条哦积年老蚺自然懂得每有蓝点升起,骨髓里便是莫大危险,就像过往它无数次猎杀与被猎杀间,它游荡在枝桠树干间,规避开一次次绝杀,林间无数双竖瞳在注视着它,叫它厮杀向前。
青烟袅袅的磁轨炮打空了电池,陆远随手丢下,来自数百光年外的昂贵磁轨炮就这么卷进了不文一名的污糟烂泥里,陆远回身摸了个空,镀锌军备箱中只有一卷卷撕破了的真空袋。
于是陆远沉默地凝视着仅在十几米外,旋又迫近上来的黑蚺,这片深林依然没到尽头,他没看见一丝白昼该有的日光,究竟是太阳过于虚弱,照不穿,还是这些凶恶贪婪至极的黑蛇连阳光也一并吞下肚去?
黑蚺鼻孔喷出的白汽与野兔尾气混合在一起,无论是无壳弹或是脉冲榴弹,都伤不了黑蚺坚实鳞片,而陆远也没有更多的武器去挥霍了,他低头扫过永远悬在腰间的短剑,自嘲一笑,终究是要靠这个老伙计么?
或许老伙计总归要休息,陆远攥住剑柄的手又放开了,他轻蔑地朝会黑蚺一笑,倒退着走到车厢中部,外骨骼臂膊猛然发力,直接掀飞了舱板,内中即是过载加力着的野兔传动装置。
也同样是备用燃料装甲箱。
陆远俯下身去,旋开了暗扣,外头炽热融化,这儿却是冰寒霜冻,氢棒就这么一冷一热间化作了驱动无数辆野兔的动力。
陆远拎出了一个保温箱,他拍掉上面五颜六色的蜡泥状物质,然后栓了枚定时手雷到箱体外,他抱着箱子坐下,静静等着计数。
他想起了上一次乘坐野兔时都是好几年前了,应该是猎户星战役结束时,与三兵们一道搭陆战队的顺风车返回母舰,他对岳东夸口着清扫帝国最后的基地时用短剑格杀了多少人,而那个素来寡言的伞兵什么也没说,只是侧头看了眼被夕阳染做血色的海。
陆远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死,但他依然有保全尊严,去放手一搏的权利。
他抛下了保温箱,砸到了黑蚺泛着水光的躯体,然后落到身后。
在氢棒反应爆炸前,陆远咆哮道:“休想和我进同一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