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问话就这样持续下去,应对起来并不麻烦——大部分魏行贞曾经让她起疑的细节,她都以毫不知情遮掩过去了,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刚刚嫁进魏家四天的新妇会刻意隐瞒些什么。
不过整个流程所占用的时间还是大大超乎了冯嫣的预料,纪然问得非常细致,从他跳脱的逻辑和大胆的质询之中,冯嫣大概明白了他能在短时间内展露头角的原因。
等到纪然点头,说“就是这些了”的时候,两人在茶室中大约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一旁记录官的稿纸写了厚厚一沓。
“识渺公子请看。”年长的记录官恭敬地将供词递到了冯嫣面前。
冯嫣接过,从头看起。
不多时,茶室外又响起脚步声,有佩刀侍卫快步进屋,纪然放下手中茶盏,“是搜查完了吗?”
“回大人,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搜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除了……”
纪然颦眉,“除了什么?”
“今早魏大人他们从冯府回来,有一些行李放在了西门附近,我们本来也想去看看,但被魏府下人呛了。”
“哦?”冯嫣的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供词,她一面翻看,一面道,“怎么呛的?”
“他们说里头都是些衣用之物罢了,这样搜检他们夫人的衣物,是不安好心。”
纪然不解,“那叫其他侍卫都退下,单独让女卫上不就好了么?”
那佩刀侍卫显然也憋了一口气,沉声道,“他们说女卫里的姑娘个个粗枝大叶,若是碰坏了什么,我们如何担待得起!”
“这……”纪然显然也听出底下人的摩擦,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公子见谅。”
“没事。”
冯嫣仍旧面色平静地坐在那里,直到翻看完供词的最后一页,她签下名讳,并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既然魏家的宅邸已经搜查完了,那我现在送几位去西门吧,”冯嫣起身,“顺便把那几车行李看了。”
……
等几人抵达西门的时候,一众已经搜查完魏府的官兵正在门口聚集等候。
在冯嫣的目光下,几个女侍卫上前,将马车上的箱子一个一个地打开,翻检。
“大人!”突然有人高喊一声,然后向着纪然这边跑了过来,“搜到了这个!”
冯嫣定睛一看,原来是前天夜里与魏行贞在洛水边买下的湿婆面具。
“……这面具,”冯嫣不解,“有什么问题?”
纪然接过面具,笑了一声,“哦,这还要从今日一早陛下颁发的新令说起,公子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冯嫣顿时想起早晨出门时在街市上看见的许多官兵来。
纪然看向冯嫣,“皇上在京城十六个大小城门处都张贴了皇榜,主要是将‘洛都无影’之事昭告天下。”纪然看向冯嫣,“除此之外,还有四件大事——
“其一大赦,即便是寻常赦免所不覆及的重罪恶罪,也一并纳入大赦之内;
“其二改元,自今年八月起,改年号“天抚”为“凤元”,陛下加尊号天册圣神皇帝;
“其三易名,改‘洛都’为‘神都’,从今后一切文书典传,都应以‘神都’为天下至中之地;
“其四,所有外邦僧侣、教士,凡欲入我境内传教必先经各州、府长官层层报批,否则不得踏入我中土半步。一切佛典经文,以佛光寺藏经阁译本解读为准,所有番邦典籍不得再于市面上流通。”
说到这里,纪然略一停顿,举起手中的湿婆面具道,“像这样的面具,各地需在三个月内彻底铲清,否则持有者直接以扰民乱纪罪名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