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一脸懵懂地从酣眠中醒来,心中委实忐忑不安。昨夜,他似乎睡得格外地香,尤其地沉,几乎是一夜无梦。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心中才如七八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昨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他却被蒙在鼓里,毫无所知。
他不动声色暗暗地观察着周围,却惊讶地发现没有一丝的异常,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小武,”他招呼着平日与自己关系不错的一个护卫。
此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最是易于套话。
“昨夜,你当值吧?你可曾听到主子在深夜的咳嗽声?也不知老大夫开的药是否管用?”苏磊一脸的担忧。
大块头的小武,长得人高马大,心思却是最单纯。他呵呵呵地笑了几声,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答道,“我忙着打架杀人,好像没有听到主子的咳嗽声哟!”
“打架杀人?”苏磊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心募地往下一沉,再一沉。
“完了!”小武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脸色刹变,一脸的追悔莫及,“完了!说漏嘴了,常队长会不会剥了我的皮?”
说完,撒开腿,竟一溜烟地跑了,留下苏磊在风中凌乱。
苏磊杵立在晨光中,表面上平静如水,实则内心却是如同开水在沸腾不已。这一刻,他的思绪很乱,很乱,乱成一团麻,好似怎么解,也解不开。
“苏磊,”一句呼唤,如同石头炸响在耳边,惊得苏磊整个人几乎都要跳起来。
他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见常远立在二楼的栏杆处,正朝着自己招手。
“主子有事吩咐你。”那人朝自己喊道,脸上的表情淡淡地,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苏磊心中七上八下,慌张不已。但是,他的脸上却丝毫未曾显露。“好咧,这就来了。”他假装轻快而自然地回答道。
当苏磊踩着一地忐忑,来到东厢房时,却惊愕地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这里!”常远从西厢房走出来,立在门前的走廊里。
房间换了!
苏磊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他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压着内心的恐惧,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来到西厢房。
冯宏坐在案几旁,正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一碗小米粥,两个白面馒头,一碟咸菜,一碟翠绿黄瓜。简简单单,完全是简陋粗鄙的吃食。可是,他吃起来却是异常地赏心悦目,简直如同一幅画一般好看。
朝阳从窗口倾泄而入,撒落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好似沐浴在光海里,那样地耀眼,优雅,高洁,仿佛似下凡的仙人,坠落在凡尘里,在吃着五谷杂粮。
苏磊那颗在胸膛里蹦跳如雷的心,不知怎地,竟奇异地安静下来。
冯宏放下筷子,接过一旁侍女递过来的手帕,轻轻地拭了拭嘴角。然后,转过身,静静地注视着下方恭敬侧立在一旁的青年。
他的目光似大海,深邃而悠远,仿佛泛着神秘的光波,在波澜不惊地荡漾着。
“苏磊,你有什么要对我说吗?”冯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雅,像是从窗口吹拂进来的风,有一股温柔却又清冷的气息。
“话———?”苏磊一愣,随即似是醒悟般,露出了然的神色,“我想问公子,您的风寒都好了吗?老大夫的药管用吗?”
冯宏嘴角露出浅浅的一笑,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伴读,稍稍沉默片刻,“嗯,都好了!老大夫的药很管用,多谢你的关心。不过,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苏磊的心猛地一跳,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最终还是咬紧牙关,将要跳出嗓子的话语给生生地吞了下去。随即他挠挠自己的头,憨憨一笑,“小的,没——没什么话了。”
“好吧,你下去吧,跟着常队长出去替我采摘一味药材。”冯宏淡淡地吩咐道。
常远弯腰施礼,躬身退了下去。
苏磊也施了一礼,紧随其后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瞬间变得空荡荡地,只余冯宏静坐在阳光里,眸中翻腾着无尽的苦涩与悲哀。
多年的相伴的情谊,还是抵不过那些背叛的筹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