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就会死在那里吗?”王琳琅偏过头,冷冷地望着那大块头的国字脸,“我记得我们才刚到临河一天吧,在这么短短的一天里,你是怎么惹上这杀身的祸事?我真地是很好奇!”
说实话,王琳琅的眼光并不凌厉,可就是这浅浅的似乎有些冷漠的眼光,却让慧和压力山大!
他一屁股坐在湖边的草地上,脸上闪过一抹刻骨的恨意,嘴里像是回忆往事般幽幽地说起,“临河是我的老家。二十多年前,我家在这一带是远近闻名的积善之家。父亲为人豪爽,慷慨大方,喜欢帮助弱小,结交了不少了好友,还与其中一位结成了莫逆之交。”
说到这,他的眼神顿时暗沉下去,似乎有无尽的仇恨从眼眸中翻涌而出,衬得他的脸在那一刹那有一种狰狞的扭曲,“可是,这个卢姓兄长,心怀不轨,勾结匪类,在父亲巡查商铺的途中设下埋伏,生生地将他砍死在刀下。家中老仆为了救我,也被乱箭射死。我也身中一箭,掉入湍急的河流之中,为师傅所救,得以保全了一条小命。”
湖水在轻轻地荡漾着,水花在耳边轻响,明媚的阳光撒照在慧和的身上,可是他却浑身微颤,好似身处在极端的寒冷与黑暗中。他的手痉挛般抓着身边的野草,绿汁染满了他的手指,他也浑然不觉。
“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身体才慢慢地恢复。经不住我苦苦的哀求,师傅带着我暗中回到了临河。可是,刚刚进城,便撞见了一件喜事,”说到这,慧和的身子像是筛子般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声音在微微的哽咽中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在那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身穿喜服的中年男子,他满面春风,喜气洋洋。在他身后,八个壮汉人抬着一顶红色的喜轿。你猜,那轿中的新娘是谁?”
慧和仰脸望着石头上的王琳琅,脸上青筋暴起,肌肉抖动,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要破皮而出。
“是谁?王琳琅静静地问道。虽然她内心已经有无数的惊涛骇浪在狠狠地撞击着心房,但是她面容宁静,眼神柔和,神态淡然,好似再大的风雨,也引不起她半分的惊慌。
真正是心有猛虎,却能细嗅蔷薇!
在这样的目光凝视下,慧和那被仇恨烧得炙热的大脑,似乎有了片刻的冷静。
“她啊,她是我的好娘亲啊!”慧和声调变得低沉而沙哑,似乎隐着绵延无尽的恨意。
顿了顿,他那似乎重如千斤的暗哑声音,又低低地响起,“那一年,我只有八岁,我根本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那朝父亲砍下一刀的贼人,为何也骑着一匹大马之上,跟着卢伯父有说有笑。我不明白娘亲为何在父亲尸骨未寒之时就急急地嫁人。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于是我冲上去想问个究竟,可是师傅却一掌拍晕了我,带我回了山上。后来,他跟我说,蚍蜉不能撼动大树,要想报仇雪恨,只有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足可以撼动那棵大树时,才可以出手。”
王琳琅看着灿烂的阳光下那个双手抱臂的男子,心中不约地掠起一抹淡淡的怜惜,嘴下却毫不留情,“你觉得现在足够强大了?可是,刚刚————”
“是我冲动了,傍晚时分,我在大街上无意中看到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贼人,仇恨瞬时就蒙蔽了我的大脑,我悄悄地跟了上去。子夜时分,我瞅准一个空隙,潜入他所住的客栈,刺杀不成,反而惊动了众人,一路被追杀到了那片树林。”慧和脸上掠过深深的懊恼之色。
王琳琅不想责怪他。在十几年仇恨的煎熬下,猛地见到了杀父的仇人,任谁估计也很难保持头脑的清醒。
“你现在有何计划?”她语带轻柔地问道。
“计划?”慧和脸上闪过一抹狰狞的杀意,“我想直接冲入卢宅,一棍子把那姓卢的小人打得稀八乱。”
“卢宅?”突然,王琳琅响起了在客栈里听到的对话,她的眉头不由挑起,“卢大善人——?卢老夫人——?八十大寿——?”
“对啊,卢大善人!卢老夫人?八十大寿!”慧和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字如同石头一般,一个接着一个从他嘴巴里蹦射而出,带着森冷的寒意,还有一股海一般的悲哀,“这个谋人钱财夺人妻子的小人,竟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善人?阿琅,你说好笑不好笑?”
说着说着,慧和竟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但笑着笑着,有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汩汩而出,“阿琅,你知道吗?还有更好笑的事情呢?我那曾经温柔如水与父亲相敬如宾的娘亲,与那个卢大善人,在这些年的时光里,竟又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两男一女啊!”
王琳琅彻底地呆住了!她惊愕而担忧地望着那个面目扭曲的男子,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啊————啊————啊————”慧和从地上一跃而去,仰头望着苍天,像是一个匹狼般地引颈长啸。啸声如泣,带着一股亘古的苍凉,还有一种刻骨的悲愤!
------题外话------
喜欢一个人若是成了执念,到头来爱上的,不过是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