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气从脚底,募地直往头顶上窜。可怜的刘捕头直觉心底发俩,膝盖发颤,腿下一软,竟生生地匍匐在地上,浑身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树叶。
“大------大-------大-------人-------人---------,请————恕———恕————罪-”他的嘴巴抖动,上下牙巴骨打架,根本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强烈的尿意,像是管不住的闸口,直接喷涌而出,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像要把它憋回去,可是,根本没有用,于是,他的裆下猛地一湿,阵阵的尿骚味,像是发酵一般,在空中弥散。
众人捂着鼻子,不由地往后一退。看着场中那位一身白袍的青年,眼色顿时就变了。这——这——究竟是什么来头?竟将那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刘捕头生生地吓尿了?
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这般怂包的模样,众衙役面齐齐露出一抹尴尬之色,然后,竟也低下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头颅,低声下气地跟着跪在地上。
黄四爷彻底地傻眼了,他顶着一张猪头脸,看着面前怪异的场景,心中大感不妙,深深的惧怕,像是一条青蛇突然咬住他的心脏。他双眼一翻,竟生生地撅了过去。
这一瞬,风三娘心中的感觉很是复杂。看吧,这便是世间一等世家,只需要给出一副令牌,表明身份,任何人,任何事,甚至皇室贵族,都会在这般强大的底蕴下,不自觉地弯下腰,屈下膝,匍匐在他们的脚下。
可怜了自家的主子,偏偏喜欢上了王琳琅。撇开这般非凡的家族背景不说,就凭那一身高超的武艺,独特的思想,他的追妻之路,该会是何等地漫漫无期!再加上主子自己隐秘而复杂的身世,这无期估计还有往后推迟再推迟!
压下心中这一刹那间涌上的万般思绪,风三娘舞着手中的帕子,挤穿过那跪着的衙役,娉娉袅袅地走上前来,对着王佑盈盈一福,“见过大公子。”
“免礼!”王佑轻声说道,“七弟漂泊在江湖,有幸结识风老板这样有着玲珑之心的女子,实乃她的幸运。”
“玲珑之心?”风三娘掩嘴娇笑,那红衣包裹着的凸凹身躯,随着她的笑声,轻颤如弦,“公子太看得起小女子了!如若不嫌戏园简陋,还请到里面一坐。”
“好!”王佑爽快地答应,并没有因为风三娘一身风尘之气,而显露出任何的鄙夷,“七弟,我们进去,好好地聊一聊,如何?”他侧头望向王琳琅,眼眸中是一层漫过一层的暖意和真挚。
“好!”王琳琅答道。
“阿琅,阿琅,”慧觉扯住了王琳琅的衣袖,大大的眼眸中沁满了晶莹的泪珠,“他是谁?你为何要唤他大哥?你是不是不要我呢?”
王琳琅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她蹲下身,轻轻地拭擦掉那孩子眼角的泪,“乖小觉,阿琅会永远是小觉的阿琅,永远不会不要你。这位大哥哥,他———他——”王琳琅偏头看了王佑一眼,正好对上他一双漆黑如墨的眼,“他是我家里面的人!”
“那你是不是要跟他回家呢?”慧觉抽泣地问道,他的鼻子红红的,表情委屈,活像一个即将被人抛弃的小狗狗。
王琳琅正色地说道,“阿琅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小觉的。直到有一天小觉长大了,不再需要阿琅!”
慧觉这才破涕而笑,“这样我就放心了!阿琅,你放心,就算是我长大了,我也会需要阿琅的,我永远也不要跟阿琅分开。”
永远——?永远到底会有多远了?王琳琅微微地有些愣神。心思像是跑马一般,瞬时撒开蹄子,溜出去好远。好似在那遥远的过去,她也对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语。她说她要一辈子陪着他,陪他看山看水逍遥江湖。可是转头间,那人惨死,独留她一人在这陌生的异世,如无根的浮萍般漂泊。
哎——,那些说出口的誓言,能够真正实现坚持到底的又会有多少呢?
她凝视着面前这对晶莹纯真的眼眸,听着这发自肺腑的誓言,心底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好,阿琅和小觉永远也不分开。”
得到保证的慧觉,心下大安,他得意地朝王佑哼了一声,然后就自动地跑向风三娘,“风姐姐,你带我去找小岚,好吗?”
“好啊,姐姐现在就带你去找他,他这两日还念叨着要去寻你。”风三娘朝王琳琅使了一个眼色,便牵着慧觉的手,往园子里走去。
目睹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渐渐远去,王佑的眸光转向身边的少年,有隐隐的幽光,像是星子般在那如墨般的黑瞳仁中在闪烁,“七弟对这个童子,可真是很好,好得都有些让人羡慕啊!”
王琳琅的目光丝毫也不避让,她定定地对视着那富有压迫力的视线,低沉地说道,“大哥,你知道吗?我对他很好,是因为在这个世间,他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了。他对我满心依恋,全然信任,将我看作可以遮挡风雨的大树,而我,为了回报这份依恋,这份信任,也乐意充当这样的角色。”
王佑有些怔愣,一个想法,像是一道流光,迅疾万分地划过他的脑海。当年,这个少女带着十一叔的尸首消失不见,莫非是因为王家不能给她全然的信任,全部的依恋,所以她才远远地逃离王家?
“走吧,大哥,我们进去说!”瞟了瞟四周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的八卦群众,再看看那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衙役,王琳琅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寒意,她率先走进了戏园的大门。
王佑跟在她身后,衣袂飘飘,像是一朵一尘不染的白云一般,擦着地面飘了进去。
墨五加快脚步,如同影子一般,无声地跟了进去。
“还不快滚!”墨二转头,厉声呵斥道。那如刀似戟的目光,往四下一个梭转,与他视线相撞的人,不禁觉得脖颈处一凉,后背处寒意森森,几乎是吓破了胆。
人群顿时像是被烟熏了的马蜂一般,惊慌地四下逃散而去。他们跑得飞快,似乎生怕慢了一步,性命即将不保。那缩成一团,几乎要钻进地下的刘捕头,在几个衙役的边拖边拽下,像是死狗一般被迅速地带离了现场。
可怜那黄四爷,本已晕厥了过去,可是在那些仆从慌乱的拽拉之下,肥胖的身躯像是一个皮球,砰砰砰地不断地撞上这又撞上那,竟生生地痛得醒过来,醒过来后又痛得撅了过去。
瞬时,热闹堪比市集的戏园子门前,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墨二站在门口,眸光沉沉地望了那四散的人流一眼,面上露出一抹深思之色,转身也进了戏园子。
------题外话------
那些想做好事的人,在门外敲着门。那些心中有爱的人,却发现门敞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