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盈盈的时候,他没哭。
五年前送别赵远时,他没哭。
五年前一战死到临头,他没哭。
现在他忽然释怀了。
放声大哭。
失去了赵远的指挥,敌军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没过多久,直捣黄龙的南轩将帅,兵马,纷纷斩落。
寒风透过窗帘的缝隙侵入,许盈盈冷的一哆嗦,蓦地转过头,看着门外声音越来越大,车帘亦在暗处幽幽浮动。
北昭殿内,肖卿据理力争,唾沫横飞,北昭帝紧皱眉头,看着文武百官不同的嘴脸,听着几乎千篇一律的声音。
那几个妃子的老爹此刻似乎抓到了什么把柄,独宠清妃的日子就要过去了,接下来就是你们翻身的好日子,几个王爷认真地告诉他们的女儿。
肖卿舌战群儒,说那何尉如何英勇善战,如何保家卫国,“北昭涉险”四字让他无语反驳,虽保住清妃性命,却也难逃责罚。
北昭帝看着肖卿,只是笑笑。
李公公带着圣旨一路赶往北清宫,身后的侍卫脚步声响亮。
外面的声音越来响亮,许盈盈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上下打量,不时叹气。
“万军县何尉有通敌嫌隙,但护驾有功,将功抵过,但仍难逃惩处,由连坐刑法三百例文后拍案,许盈盈听旨。”
“即日打入冷宫,不得召见。”
待人散去,她转身走进自己的闺房,烛火轻轻跳动,她坐在床上。
她轻轻摸了摸肚子,好像这些都是事外,不过如此,她晃着双脚,想着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人与她说说话了,这深宫里,已是寂寞,现在更是。
她怀念以前的时光,便轻轻吟唱着小时候的歌谣。
“敝笱在梁,其鱼唯唯。齐子归止,其从如水。”
北昭帝不知何时来到了房门口,他只是安静地靠着门,没发出一点声响,就这样坐着,望着天明。
至此之后,北清宫偏殿一隅,清妃之所,生人勿近。
不久许盈盈为北昭帝诞下一子,排行老三,三皇子苏轻尘,未能重用。
又传万军县何尉继续镇守边境,但边境之地再无繁华,荒凉之地不过千人在此,何尉再无丰功伟绩,政绩平平,无半点亮色。为人处世再无少年之鲁莽,多了几分老成,多了几分玩世不恭,更多了几分随性。
一人,一酒,一断剑。
北昭国境九万里,无人再敢侵半寸。
那夜,清阁再起琵琶曲,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那夜,醉酒的年少剑客和微微白鬓的剑魂仿佛合二为一,望见万军长街灯火悄然,一盏一盏地灭去。
只留一轮明月当空,相看两不厌。
借着月光,他依稀看的清楚那瓦片上刻着“万军盛世”四字,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翩翩白衣。
成也赵远,败也赵远。
剑客剑魂在那高楼上独酌,举杯邀月,似乎对影成三人,他确实喝醉了。
豁然大笑。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他舞起剑来,旁边似乎一绝代女子为他弹奏一曲琵琶。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