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六合八荒皆识我张无休,而今却需饮酒忘愁,我要这天下无双作甚……”张无休甩开酒坛,拭去嘴边残酒,偏偏在自己快要忘怀的那一刻,在几字要放下尘世的那一刻,当年的事情,又要再起风波。
“不妨大醉一场,也安妥!”张无休大喝一声,可手中无酒。
不是因为半子国师的刁难,而是几十年前他的梦魇。
张无休从那条巷子里回来,他没想到当年的事情到现在还会有延续,也不知道这位郑后主还有他的血脉,究竟会干出什么事情。
“乱花千秋过,大梦……乱因果。”
走到那金色的花海的边上,张无休喃喃道,看到了许灵等他归来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当年他单枪匹马冲阵在前,第一个踏碎了西夏宫门,凡是穿着盔甲的西夏士兵,都被他屠尽,他杀的起性,皇宫内的奴才,婢女,甚至是妃子,他见一个杀一个,似乎着了魔。
让他停下来的是一个约莫五岁左右的孩子,被一个穿着破碎不堪的铠甲的男人抱在怀里,正要动手,却发现金色的龙袍从裂开的铠甲中露了出来。
“杀……”
他握剑的手开始颤抖,他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狂暴,他已经杀了几百人,仍感觉不够,内心告诉他军令如山,昭帝交给他的任务是要带队伍第一个踏碎西夏皇宫,扬我北昭神威。
那个孩子没有哭,眼神如同冰霜一般寒冷,没有因为恐惧而喊叫,只是直直地看着张无休,铠甲里头的男人也看着他,没有哀求的样子,只是紧紧抱着那个孩子,看着张无休的身后。
他内心愈来愈狂暴,他的手在不断颤抖,眼前这个人毫无疑问是西夏后主,但是他穿着铠甲,他要保护这个孩子。
他的内心有些波动,可军令如山,他是大将军,北昭的大将军。
“张将军!”
张无休正要一剑斩下,身后却传来肖卿的呼喝声,他一晃神,肖卿已经到了他身边,只感觉手中重剑一划,一剑下去,他只感觉剑上沾染了新的血色。
“昭帝的意思,让你成为第一个踏碎西夏宫殿之人,你做得很好,剩下的交给我吧。”肖卿的目光充满坚定,眉心微挑,深邃的眸光微微抬起,“服从军令。”
张无休不明白为何肖卿一介文官居然也能提剑杀人,他下手很果决,剑不是张午休控制的,他知道,战场上,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他转身出了皇宫,大军正从外面赶来,张无休微微作揖,告诉带着大军突围赶来的新后主,“外臣参见……方后主继位。”
此后他便常常做噩梦,梦到那个自己嗜杀成狂,连身边的人都杀得一干二净,甚至是许灵,甚至是自己。
张无休时刻回想起那天,大火烧了整个宫城,那孩子的目光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冷若冰霜,直直看到他的心里头去,他一刻也未曾放下。
“大梦不知处,何人识我张无休?”张无休希望这是一场梦,可是,那剑刃上的血色,竟然如此真实。
唯有时光是剂良药,十几年过去,他老了,不再气盛,不再追逐功名,偶尔会想起那些事,也只是心头一阵,很快便淡然下来。
可是现在不同了,当年的梦魇,回来了,那个男人,他没死。
是肖卿当时的疏忽么?还是,上天给自己解开心结的机会?
张无休返回酒楼,向肖叶要了三坛肖瑶笑,这酒后劲足,容易醉。
夜醉又何妨,月下还惆怅,一醉解千愁。
张无休被肖叶拖回了家里,许灵了连忙上前搀扶,“怎么喝成这样”
肖叶以为张无休是没喝够才回来接着喝,和肖然交情颇深,只是感慨道:“今日不是高兴嘛。”
许灵笑了笑,看着不省人事的张无休烂醉如泥的模样,苦笑道:“谢谢你了小兄弟。”
“不必。”肖叶笑道,“他是我三弟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不必客气。我先回去了,酒楼那里今日客人很多。”
“嗯,改日我让他登门道谢。”许灵歉意笑道,看着肖叶出了门,回头才发现这张无休的脸上,满是泪痕。
“是在担心和那半子国师的事情么”许灵担忧道,这些日子她都在忧虑这件事情。
自从张无休喂她服下那七皇子苏朝雨的灵丹妙药后,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六七成,张无休见不得她担心,只要许灵问起来,他都笑道:“不怕,肖家那小子主意多得很,到时候会有办法的。”
许灵叹了口气,原本憔悴的面容更加憔悴,“若只是他的缓兵之计,又当如何?到时候你就别管我了,已经被关了十年,我不怕再十年。”
张无休连连摆手,说两声“不可”,便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