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民情,着实辛苦了。
这些考核官们,除了领头的欧阳广文外,其余都是官场上的新苗子,做事小心谨慎,经验不足,在京都大都是不被正眼瞧的角色,到了地方上居然被一州巡抚宴请,实在受宠若惊。
众位官员便装出席,前前后后的走进醉吟楼,虽然比不得京都最好的酒楼,但也像刘姥姥逛花园一般走马观花。
陪同做客的除了巡抚黄广庆外,所有青州有头有脸叫得上名字的官员全部到场,还有舞姬助兴。
酒桌之上最能联系感情,大家喝得多了架子也就放下,借着酒劲,有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话,也就玩笑式的说了出来。
黄广庆喝了几杯酒,面颊微红,他捋着下巴一撮小胡须,开始向着众位官员们吐苦水,从粮食短缺地势严峻,到山贼出没民不聊生,聊着这些年来青州的变化,作为一方巡抚对自己管辖之地的未来设想,末了黄广庆又饮下一杯酒,铿锵有力的道:“在青州八年,老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赌上后半辈子的仕途,也要将青州安定下来!”
黄广庆的肺腑之言,着实把在座的年轻官员们听得慷慨激昂,他们步入仕途,不就是想着能够一展抱负,为国效力么。连为官多年的欧阳广文也对黄广庆投去赞许的目光,连声敬酒道:“巡抚大人真是我等的楷模啊。”
“楷模倒说不上,”黄广庆摇摇头,又自饮下一杯酒,苦笑道:“许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但求……无愧于心吧。”
陈远陌坐在一旁,默默的吃着菜喝着酒,偶尔看着堂下翩翩起舞的舞姬,放着厅堂内的喧闹与他无关。
欧阳广文默默的观察着这位神游之外的地方布政使。欧阳广文与陈远陌并不相识,但在京都没少听此人的大名,他的步步高升,他的污点丑闻,很少有人经过此番大起大落后,依旧荣辱不惊。欧阳广文不似那些年轻的考核官,得知陈远陌剿了青州最大的山贼寨子后对其盲目崇拜。
他私底下调查过陈远陌,这人被贬青州后一直很低调,政绩上无任何作为,几乎被巡抚架空,可曾经掌控整个大楚国官员调动的权臣,怎么可能真的无欲无求,默默无闻无作为呢,剿匪只是第一步,之后准备开始分权了吧,地方官内部过于分裂可不是好事。
“陈大人,”欧阳广文举起酒杯,向陈远陌敬酒道:“您在京都是风云人物,一直想结交,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我带来的这些新苗子们一直把你视为榜样。”
“让各位错爱了,”陈远陌笑着道:“罪人一个,黄恩浩荡才能在此残喘。”
“陈大人还年轻,何必妄自菲薄,”欧阳广文忽转话题问道:“不知陈大人在青州一年多来是否习惯?”
厅内的气氛忽然有些冷了,黄广庆等人对陈远陌敌意万分,考核官们对陈远陌在青州的生活颇为兴趣。
“青州啊……”陈远陌沉默片刻,若有所思,笑着道:“我很喜欢,青州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
“陈大人何出此言?”欧阳广文可不信,青州好?怎么好?如何好?这等贫瘠之地,没有人愿意长待,陈远陌曾站在大楚国权力中心之地,体会高处繁华之人,怎会喜欢低处的寂寥。
其余官员们也好奇的看向陈远陌,他们与欧阳广文的想法一致,喜欢青州?太假了吧。
陈远陌面上笑意不减,由衷的说道:“青州贫瘠困苦,环境艰难,我刚来这里时也不愿多待,可时间久了是有感情的,既然来了,就要把责任尽到,把事情干好。大家都知,我曾经任职吏部,说句自大的话,各地州的巡抚官员们就算不认识,也知晓一二,见得多了就有比较,凭心而论,在众位巡抚之中,我最欣赏、最佩服的人就是咱们青州的巡抚,黄大人了。”
“青州的形势有多难,我比你们清楚,那么多任官员们调来此处只为混日子,时间一到就走人,唯独巡抚大人留下来,在其位谋其事,尽最大的努力挽回青州局势,”陈远陌说到此处,端起酒杯,向黄广庆举起,“我的想法与巡抚大人一样,青州必须安定下来,赌上后半辈子的仕途。”
陈远陌此话说完,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怔怔的看着他,以为自己耳鸣眼花,陈远陌居然向巡抚大人敬酒?是要讲和吗?怎么可能!不剑拔弩张就不错了。
陈远陌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