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北方的各路关卡,最终还是没有将秦书瑶截回来,她终于还是走了。杨锦心正式跟周学仁交流了这件事,几天后才得到他的答复,只能确定秦书瑶与进步青年组成的小分队,一起踏上了北上的路。但是,一出了徐州,他们便失去了小分队的消息,目前也还在寻找之中。
赵志军已通过军方,联系上了顾之礼,但是北方大部分地区已经沦为日战区,顾之礼也一时没有小分队的消息。杨锦心每日都生活在忐忑之中,她和赵志军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隐瞒着秦夫人,同时,也还没有将此事,报告给前方的秦慕阳。
现在,杨锦心每日都要询问前方的战况,秦慕阳在离开后的第四天,就发回了第一封家书。用他的话说,江阴的防守是万无一失的,此外没再说任何有关战事的消息,无外乎就是报了平安。尽管如此,杨锦心已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可能是知道前世保卫战的结果,尽管这一次所有的一切都对不上,但是杨锦心待在金陵的日子也是过得胆战心惊。
时间如白马过隙,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每天,北方都会传来一些不好的消息,战况越发激烈了,先前派遣到北上抗日的第九军,据说也是损伤惨重。秦慕阳依然亲自坚守在江阴,每隔一周,会有家报传到侍从室。然后,杨锦心就会亲手写一封信回过去,大多也是叮嘱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以及秦夫人身体康健,家里一切都好,等等一些。
九月十七日这一天,杨锦心一早便出了门,天气已经很凉了,运河边的农田里,都是秋收过后留下的谷茬,新的农作物还没种上,沿河的柳树都落了叶,看上去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但是,江南的秋天终究是美丽的,汽车从河岸边驶过,深秋的晨雾渐浓,笼罩着岸边的村居,有缓缓升起的太阳,朝霞也仿佛掩映其中,美不可言。
再来这农家小院,已经熟门熟路了,七里香的花叶已经彻底没有了,留下一片光秃秃的刺藤。杨锦心下了车,老王上前敲门,冷漠的守卫来开了门,就见李妈已经守在里面迎接着她了。
“二小姐,昨天小姐就念叨着,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了,我就说,你肯定是要来这边过的。”李妈慈祥的脸一笑起来,就像菊花绽放。
杨锦心一边示意老王将东西提进去,一边浅笑道:“这世道,哪还过什么生日啊,好久没来了,恰巧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姐姐她……”
“来了!”
杨锦心话还没说完,就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来,一身浅金色旗袍的杨锦欢,从里面走出来。这是杨锦心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她好好的站着,她微微倚靠在房门上。
初升的太阳正好照在她身上,那灰白瘦削的脸颊,似乎都带着难得一见的红晕,她依然是瘦弱不堪的,原本的修身旗袍已经空空荡荡的挂在身上,往日如云的黑发如今也多了几分干枯的感觉,许是站在阳光下,那随意绾至脑后的发髻,似乎变成了浅栗色。
难得见到杨锦欢精神尚好,杨锦心虽然心脏隐痛,但还是发自内心的落落一笑。
“姐姐,我们今天去逛街吧!”
……
略微颠簸的汽车沿着运河往回走,杨锦心和杨锦欢并排坐在后座上,杨锦心一直看着偏头看向车窗外的杨锦欢。被大烟挖空的她,早没有了往日娇嫩的肌肤,顺着光线看过去,入眼的都是她近乎惨白的容颜。杨锦心看得心酸,心里沉沉的,找不到话来打破此刻车内的寂静。
“他呢?怎么不陪你过生日?”
杨锦欢淡淡的开了口,眼睛却一直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萧索景象。
杨锦心心里一痛,不觉就扯出了一丝苦笑,那个人注定一生都要横在她们之间,不死不灭。
“日本人打进来了,他……去江阴驻防了,姐姐……我跟你说的去山城的事,要抓紧了!”
杨锦欢就在她说完这句话时,终于转头看向了她。那依然美丽的杏眸里,发出一片淡漠的光,她只看着她没有说话,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转移了视线,又往那窗外看去。
汽车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剧烈的颠簸,差点被甩出去的姐妹俩,就在慌乱中握紧了彼此的手。老王一边道着歉,一边极快地将汽车驾驶平稳了,杨锦心却只低头看着自己与姐姐交握着的手,眼眶热热的,喉咙像被堵住了,连老王急切的问话都顾不上回答,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紧握过姐姐的手了!
她只呆呆地看着这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她们的手型都遗传自母亲,白皙纤细,十指修长圆润。只可惜,现在这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一只如旧,而另一只,却变得瘦骨嶙峋,再没了当初的颜色。
杨锦心深吸了口气,却仍然没有止住眼里的滚烫,母亲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你们要相亲相爱啊!
温热的眼泪滴落在手指上,杨锦欢重重一颤,微微挣扎了一下,或许是无奈杨锦心握得太紧,她终究是没有挣开来,任由她握住,不动了。
一路再无话,汽车很快又驶进繁华的街道,现在的金陵城还没有受到战争的波及,人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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