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共生时代 （十五）

挟之下，她进入了一种有些疯狂的状态，这种状态折磨着她的身心，却又好像同时突破了某种思维的定势，她任凭自己在清醒与半梦的状态中游走，在数据的深海里沉浮。

    有一瞬间，她仿佛在深海中，听到父母的声音，她集中精力去倾听，却始终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童年的记忆，丝丝缕缕游荡。艾琳想起童年的那些夜晚，为了能多听听父母说话的声音，有时会在夜里假装睡去，然后睁开眼睛，隔着墙，听隔壁书房里父母说话的声音，在他们的声音中慢慢沉沉睡去。父母为了工作，日夜忙碌，幼小的艾琳，便创造了这种独特的方式和父母交流。

    只是这些记忆跟着艾琳离开地球，穿越时间和空间，来到这异时空，尘封如此之久，为何此刻却不断涌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艾琳的工作遇到一个了难以攻克的难题。这个共生体网络“后台”仿佛在和她捉迷藏，每当艾琳感觉到有点接近它的时候，所有的线索和数据会突然失去意义，是的，失去意义。因为所有指向这个“后台”入口的数据和信息会瞬间与其失去关联性。如此反复几次，艾琳觉得心力交瘁，这种突然的无意义和不知道下一次何时何处再出现的经历，以及不断传来的共生体打击人类的消息，让整个团队意志逐渐消沉。

    只有艾琳强打着精神，盯住这个鬼魅一样的“后台”入口。哪怕是在她恍惚的半梦状态中，也没有松懈对它的追寻。当她一次次沉入思维的深海中，那份执着愈加坚定，而对父母深夜交谈的回忆，也越来越清晰。

    “艾琳还还这么小，而我们每天都处在危险之中，对孩子来说，这种生活太……”，这是母亲的声音，伴随着忧伤的啜泣声，悠然飘到艾琳的耳边。

    “把艾琳送到政府为我们孩子们建的寄宿学校吧，那里安全。”父亲说。

    “好吧……只有这样才安全，只可怜她还那么小……那我们呢？我们已经被盯上了，平行穿梭仪这个研究，我们要不要继续？”母亲低声沉吟着。

    “继续，只要一天不被发现，就一直做下去，我们的这项研究有希望改变全部世界中的人类轨迹，实现我们对和平的追求和向往。”父亲的声音非常低却异常坚定。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不管在哪个世界，不管人类选择哪条路，都是人类的共同意志，或许我们不应该扮演上帝，去干涉不属于我们的时空。”母亲有些迟疑。

    “亲爱的，这段时间的研究，总给我一种感觉，那就是所有的历史都是被干涉的，有一种恶，仿佛鬼魅游离在平行时空中，每当我们要追到它的时候，它总能逃脱，我就想看看它的真面目。而且，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很快我们就能准确在平行时空定位了，这说明，我们可以来去自由了！”父亲的有些激动，声音不由得抬高了一点。

    “我们能信任他们吗？你那些追随者？我最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可能我们哪一天就会遭遇不测。如果我们不在了，机器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和父亲相比，母亲多了一些犹豫和疑虑。

    “他们都是我严格挑选的，可以信任。”

    “亲爱的，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起。不过我最后还想劝你一句，你所说的那个恶的鬼魅，真的是存在的吗？它会不会是我们人类本性当中的恶，以集体意识的形式，在时空中的投射呢？我们总也追不上它，是不是因为时空不断地分裂，它也在随着意识流游移呢？或许我们根本追不上它，也不应该去追它，因为它只是个影子啊，我们应该去追随投射出这个影子的本体。就仿佛那个古老的故事，猴子和人类都对月亮好奇，猴子去捕捉水中的月影，而我们人类，则登上了月球……”。

    脑海中母亲的这段话，让艾琳猛然清醒过来，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回忆起父母的对话。这里面就有她需要的答案。

    她惊讶地意识到，在她来的那个世界中，父母可能秘密研究出了平行时空定位穿梭的机器。这是她从亚星上带来的纵向时空穿梭技术所不具备的。父母说他们处在危险当中，那让他们丧命的车祸，也可能不是偶然事故。

    同时，母亲的话也提醒了她。去追寻那个游移不定的“后台”仿佛猴子捞月。它确实像是意识的投影，那会是谁的意识呢？显然人类的意识如此具象化投影，是极难实现的！

    艾琳继续在这片记忆与现实交叠的迷雾当中游走，一时间，辨不清方向，看不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