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条懒懒的挨着臧青的腿,臧青往下拉了拉绒线罩衣,罩衣蒙住了油条的眼睛,臧青在突然间往上拉一下,油条的脸又露出来了。反复的这样玩着,油条兴奋的吱吱吱的叫着,仿佛它不是条小狗,而是一只小鸡。
橘红色的大圆球又往下坠了坠,臧青终于耗尽了最后的耐心,鼓起了最终的勇气,她双手拉着罩衣的边角,往下拉了一下,蒙住了油条的整个脸,再往后兜了一下,套住了油条的整个脑袋,臧青把两个边角向着中间拽进,把整个身体压在了油条身上。
油条挣扎着,先是疯狂的晃悠着脑袋,但怎么也甩不掉罩衣,臧青两只手攥的更紧了,紧紧的拉住的罩衣的边缘,让它刚刚卡在油条的脖子上。油条继而拼命扭动着身体,臧青死死压在了它上面。油条慢慢地动的没有那么有劲了。
臧青也不记得那天压住了油条多久,她只记得大圆球慢慢沉下去变成了半个球的时候,油条就彻底不动了,也没有了响声。圆球只剩下饺子形状的时候,臧青终于松了一口气,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知道饺子消失前,她要跑回家。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疯了一样站起来,拉起罩衣,疯狂的向着厂区的方向跑着。拉起罩衣的那一刻,她想看一眼油条的,但是她害怕油条还活着,她向南拼命拼命的跑着。她跑上河岸的大路时候,就把罩衣扔掉了。她跑到厂区后门的时候,正好赶上下班,人们或走或推着自行车,乌央乌央的出来了。臧青一个人逆着乌央乌央的人流跑了进去,她跑出厂区正面的时候,觉得自己后背都湿了。不能从后坡跑回去,她看了一眼圆球的方向,橘红色的饺子也只剩下一圈饺子边边儿了,她拼命的沿着大道向着前坡跑去。
她跑到前坡的时候,远远看见了那个嘀嘀过她的卡车,心里踏实了好多。她跑到坡下的时候,连那一圈饺子边边都快没有了。
忽然她听见杜建秋的声音:青青,青青,回家吃饭了。
她向坡上跑着,那声音更加清晰了,她记得最后倒在了杜建秋的怀里,杜建秋的衣服上有着淡淡的雪花膏的味道。她不记得那天晚上睡了多久,只记得最后醒来的时候,杜建秋给她端过来一个素包子,一碗紫菜鸡蛋汤,她一口气全吃掉的,臧青心里认为包子西施家的素包子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包子。
她一边吃,杜建秋一边问她:青青,你去哪里啊?吓死妈妈了。
臧青没有言语,低头喝着紫菜汤,有淡淡的香油味道。
杜建秋接着说:大庆妈跟妈妈哭了好久,我一会儿你就不见了,吓死我了,你去哪里了啊?
臧青抬头说:我去前坡下面看大卡车了翻土了,看了好久好久,好几个大卡车,司机叔叔还对我按了喇叭呢?
杜建秋说:那妈妈喊你那么久,你怎么就不答应一声啊,你怎么浑身都出汗湿透了啊?
臧青喃喃说:我也不知道哦,没有听见啊。也许是机器声音太响了吧。
杜建秋说:这倒好,一回来倒头就睡,今天晚上可千万别发烧啊?快把最后一口包子吃了,还喝汤吗?
臧青看看窗户外,天全黑了,可是她也没有看到月亮,也许月亮还没有出来,也许就没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