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冬天,并不因为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年而温暖几分,相反,过了正月十五,寒风愈发地烈了,温度愈发地低了,地上到处是黑一块白一块的冰渣子,显然是一场大雪化雪不久。萧阳等到前面潮水一般的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才把烧到头的烟蒂摁灭在垃圾桶上的金属烟灰缸里,提起牛仔包慢慢往站外走去。
已经是第二次从这个出站口走出,站外还是那串黑乎乎的烧烤摊,大叔大婶们冒着严寒吆喝着,期望在收摊之前把最后的几个苕面窝,最后几份热干面卖出去,然后回家好好地烫个热水脚,搂着被窝里的婆娘或者男人好好睡上一觉,睡觉前也许还得拿着笤帚监督自己家的小兔崽子完成今天的功课。这样的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升斗小民最大的愿望是今天能够早点收摊,明天的太阳能够不要那么吝啬,多挥洒一点阳光,让这见鬼的冬天早点过去。
1993年的江城,和其他内陆城市一样,只听说沿海改革开放,但还没有真切体会到这一国策带来的巨大红利。而像廖老板他们这批头脑灵活的江城人,在这个人口超过一千万的大城市中,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么一小撮而已。
萧阳没有通知廖老板,他还不习惯做一个二世祖,而是老老实实地做一个不算太穷的大学生。他登上一辆刚刚发车的15路电车,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路摇摇晃晃来到学校。
返校的学生还不是太多,萧阳提前了两天返回学校,两天后他得去火车站接苏苏。学校内外是两个世界,一堵高墙把所有脏乱差都拦在了外面,晚上9点钟的学校,安安静静,平平和和,偶尔有走过的学生,在冬日的晚上也是走得急急匆匆,低声细语。一条小路在一号综合楼前绕了个弯,笔直地通向宿舍。
萧阳背着包,低头走在路上,心里想着这几天还是得去一趟廖老板那里,不能总做BP机生意,现在电信局的机子货源也慢慢多了起来,利润空间虽然还有但已经没有原先那样的暴利,电子产品还有很多,现在模拟信号的大哥大已经开始在沿海地区慢慢出现了,而江城这边还没怎么看见有。他低头想着事情,没注意到前方朦胧的灯光下摇摇晃晃走过来三个人影。
邓波今天晚上跟高中的两个狐朋狗友刚刚从外面吃饭回来,三个人喝了一瓶白云边,此时正是酒兴上头睥睨天下的时候,一路旁若无人大声聊着哪个妞的胸大哪个妞的屁股圆,看见校卫队人员巡逻都不会放在眼里,反正校卫队的正副队都知道邓波是教务处邓主任的儿子,只要不闹事儿,也不会管他。
借着影影绰绰的灯光,邓波看到了迎面一个人走来的萧阳,而萧阳在想着心事,并没有看到他,实际上,萧阳就算看到了邓波也不会放在心上,菜鸟一个。邓波想着自己在星湖边受过的屈辱,再想着上次在学校后门想抓萧阳未果,酒劲上头,恶向胆边生,把手里的啤酒罐捏扁了就往萧阳脚下砸去,夜空中响起“咣当”一声。
萧阳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跳,抬起头仔细一看,是邓波,旁边还跟着两个醉醺醺的猪朋狗友,他明白过来了,这是邓波在找茬儿。萧阳并不是一个喜欢惹事儿的人,来学校后几次冲突都是别人找事儿在先,所以萧阳摇摇头,笑了笑,把脚下的啤酒罐一脚踢走,也没理会迎面走来的邓波,继续向前走去。
“哟,这不是萧团长嘛,怎么今天自个儿就过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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