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夜一只手却死死地箍住流觞的脖子,只要手下稍稍用力,便能将他脖子掐断。
云舒意眸光微闪,轻嘲道:“说你是魔兽,倒还满身人情味儿,魔不魔、兽不兽的……你确定这小人值得你为他拼命?”
裘不足也定定地望着离夜。
“他值不值得不重要。”离夜却不正面回答,而是瞟了流觞一眼,决然道,“重要的是……在你眼里,我握在手上这个人是否值得。”
云舒意一怔。
流觞艰难地开口喊道:“师尊……不要管我!快、快弄死他!”
他心里懊恼死了,要不是先前脱力还没缓过来,再加上这头卑鄙小魔兽一打不过他就在他耳边嚎上一嗓子的话,他也不会被揪上来威胁师尊,帮手没当上,反而成了累赘。
讨厌死裘不足了,完全不想放过他。
云舒意向来护犊子,在场的就算不是流觞,而是云回峰上其他任意一人,他也决计不会不管,别人是生是死于他并无意义,自己人的命才最重要。
这本就是完全无须犹豫的问题,而他怔了那么一瞬,是因为他发现在离夜问出那句话时,他竟觉一阵心悸,不自觉地开始设想,若长悠就这么再一次死在他面前,他该怎么办?他也愿意像离夜对裘不足那样,以自己的命去换长悠的命吗?
问题的答案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竟然会去思考这样的问题,这叫他有些惊讶。
他云舒意向来行事不拘,从来没有所谓的原则可言,想做什么便做,没发生的事从来不会多想,很多时候他的行为或许叫人动容,但他知道自己从未过心,不过是随意而为罢了。
而这回,他竟认真地“多想”了。
到底那人是不一样的啊。
即使是将他收做徒弟,将他纳入自己庇护的范围内,成了最亲近的师徒关系,似乎也还是不一样的,和长青、长欢他们都不一样。
毕竟,那是在还未能淡看风云的岁月里,曾被他虔诚地装进心里过的人。
云舒意道:“我自是可以放裘不足一条生路,你先把我徒儿放了。”
离夜双目发红,微不可察地颤抖,他哑声道:“我不信你,你让他到我身边来,他过来了我再放人。”
云舒意蹙眉,望向裘不足,示意他过去。
裘不足抱起瑟瑟发抖的黑猫,一步步走到离夜身后,离夜正要放人,却被他拦住。
“要是放了人,难保他们会再次追来,你我都受了伤,哪里来得及逃走?不如带上他一道离开,等确认安全后再放人。”
云舒意面色一变,忽地又怒极反笑似的,勾起唇角道:“你可相信,食言之人必将被一剑穿心。”
裘不足又笑了起来,笑得包容,笑得胸有成竹,此刻的他又成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胜者,丝毫不在意面前人的“诅咒”,略带了丝得意地道:“我信,赶紧给我一剑穿心吧,只要……”
话还没说完,一剑当胸穿过,截住了他还未出口的话尾。
“不——”
离夜双目通红地望着裘不足,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也不知他发没发现,他的胸口也被一剑刺穿。
流觞趁机挣脱,快步朝云舒意奔来,他有些莫名的想要抱一下师尊的冲动,于是便抱了。
云舒意什么也没说,任由他抱着,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
等到差不多抱够了,流觞方才回过身,对着那两柄剑的主人道:“多谢两位前辈!”
飞燕眨了眨眼,收下他的谢意。
伯劳拔出剑,摆了摆手:“道什么谢啊,这妖道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不过是尽正道修士的本分。”
“呵,何为……正道,又……何为邪道?不过是……幸与不幸之人的区别罢了……”裘不足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道,明明一副奄奄一息之态,却迟迟不肯断气。
八尾猫又变了七尾猫。
流觞着实不忍心。
先前他杀了那么多妖兽还心中无愧,一来是他陷入狂怒之中,身为魔的本性显露出来,二来是他当时的处境无可选择。现在,当他们成为了绝对胜利的一方,若还无动于衷地让一只妖兽——尤其是一只十分可爱的妖兽死在自己手里,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它已经救了你好几命了,你就不能放过它么?”流觞好言劝道,“我们放你走,你解除妖兽契约,这样可好?”
裘不足嗓子里发出“嗬嗬”声,得意道:“我与它结的是魂契,神魂不灭就无法解除。”
流觞黯然道:“当真如此?”
“长悠,不要跟他白费功夫了。想知道什么不如自己看。”
云舒意指尖弹出一个光团,直飞到裘不足嗓子眼里,使其一时失了声,他走过去,直接探入裘不足的识海,其一生便走马观花地呈现在神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