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新红放了假就走。”
听了他的话,张菊花没有再说什么,7月15号那天,陆建平和张菊花夫妻俩带着三个儿女,挥泪告别了两家父母,悄悄的离开了他们的家乡翠竹湾,踏上了去新疆的路程。
四天四夜后,几经辗转,陆建平一家终于来到了沙桐县新河农场。下车时,天色已晚,陆建平走近一个中年人问:“师傅,这里的旅馆在哪里?”那中年人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们是刚从口里来的吧,我们这里没有旅馆,只有一个招待所。”
“哦,怎么连个旅馆都没有啊,招待所我们可以住吗,住一天要好多钱呢?”陆建平又问。
“谁都可以住,一天一块钱。”
“一晚上要一块钱呀,好贵哟。”张菊花插嘴说。
“贵也得住,要不住哪里呢?师傅,招待所怎么走呀。”
“你看,前面那排红砖房就是呀,门口有个牌子,场部办公室也在那一片,你没看见我们这些房子都是土块盖的,只有那几排是红砖房。”
“好的,谢谢你了,那我们先去了。”陆建平夫妻俩谢过中年人,带着三个孩子来到招待所,开了两张床住了下来。一路劳顿,张菊花和三个孩子很快就睡着了,陆建平却无法入睡,他望着窗外满天星斗,思索着,火车刚进新疆时,他望着那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心里感到一片凄凉,他不知道他们将要去的沙桐县新河农场是个什么样子,他担心自己贸然带着全家来闯新疆是个错误。但是,当他们乘汽车来到北疆,看见路旁是一排排整齐的白杨树,路边的农田水渠纵横,沃土千里,一座座村落方正齐整,他心里豁然开朗。来到新河农场,见这里的房屋盖得很简陋,但却很整齐,人看上去也很亲切,他想自己这条路没选错,一定要在这里扎下根,干出一番事业来。可是,自己人生地不熟,明天该去找谁呢......他思量着,走出门,来到走廊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他来到值班室,看见有个女招待员在里面坐着织毛衣,她看上去有30多岁,圆脸,很和气。陆建平心想,我何不跟她聊聊呢,呵呵,一个人不认识怕什么,她就是我在新河农场认识的第一个人。这样想着,他便走了进去。
这个招待员名叫贺国英,见陆建平进来,她抬起头问:“你有事吗?”
“是啊,我有事想请教你,你有时间吗?”陆建平说。
“哦,我没事,什么事你说。”贺国英笑了笑。
“那我就说了,唉,其实不好意思,我是想在你们这里来落户的,还把一家人都带来了,可我连一个熟人都没有,你说我明天该去找谁呢?”
“这样呀,那你这个事还真不太好办,要是在五几年,这里是来多少要多少,这几年不行了,迁个户口还要准迁证。”
“哦,这样啊,那,这个准迁证要找哪个办呢?”
“最起码,你要有个单位,由谁把你接来,他打报告递给队长指导员,他们签了字,你才可以拿到场部找人事股给你办准迁证,象你这样闯来的,我还真没见过。”贺国英摇摇头说。
“这么说,我们要在这里落户是没希望了。”陆建平沮丧地说。
“那倒不是,我跟你说,你明天先去找人事股,他们那里要说不行,你就直接去找关场长,记住,一定要能磨能缠。这里毕竟不是城市,也还是须要人,就看你的本事了。”贺国英又说。
“哦,那我去试试看。”说完他便离去了。
第二天早晨,陆建平便来到人事股,这时还没上班,他在门口等了一会,人事股才开门。他急忙走进去。接待他的是江股长,他问道:“你什么事?”
“哦?,你是股长吧,我是从四川来的,我想在这里落户,可以吗?”
“这得在你去的单位找领导打个报告,经过他们批准,再拿着报告来找我。”江股长说。
“哦,我没单位呀,直接找你不行吗?”陆建平问。
“那肯定不行,没这个规矩。”江股长说。
“不是说边疆需要人吗,我是个复员军人啊,我们千里迢迢的从四川来到这里,支援边疆建设怎么就不行呢?你这个领导,咋就不可以灵活点呀!”陆建平说。
“唉,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怎么办事还要你教我吗,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快走吧?”
“我,我走哪去呀,这一家人都来了,你总不能叫我们就这样回去吧,你抬抬手,让我们留在这里吧。”陆建平央求着。
江股长却不耐烦了,他吼着说:“你烦不烦呀,你快走吧,去找到接收单位再来,现在你出去!”
看见江股长一脸怒气,陆建平只得沮丧的离去了。出了办公室,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大路上。他不想立刻回去,这样回去怎么和老婆交待呢。他低着头,惆怅地徘徊在这条铺满尘土的大路上,“啊呀,马车惊了,快跑啊——”突然,他听见路旁的人在大声的惊叫。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匹马拉着一辆马车向这里狂奔而来,人们慌张的逃向路边,却有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茫然地在路中央走着,他全然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已经命悬一线。这时,陆建平想也没想,便如同箭一般的冲了过去,一把拉住那马的缰绳,拼命一勒,那马突然立起,在空中一转,前腿落下踩在陆建平身上。“啊——”路建平大叫一声,但依然紧紧抓住缰绳,那马终于停下不动了。路旁的人们急忙涌上来,把他送进了医院。陆建平伤势不重,但他却成为了舍己救人的英雄,新河农场关场长,带着场领导专程去医院看他,问明他的情况后,特地写了批示,将他安排在一队工作,这样,他们一家便在这里扎下了根。
光阴似箭,岁月如流,转眼间已经到了1968年,陆建平也从组长升到了副队长。这年春天,他被调到13队当副队长,上任那天晚上,他又一次见到了肖淑琴。他在台上讲话的时候,肖淑琴就坐在前面第二排,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纵横交错的沟壑,北国的风吹日晒,使她显得有些黑,但她的身段,面容,依然是那般的柔美。陆建平不禁有些感慨,两眼直视着肖淑琴。肖淑琴忙把脸扭向一边。这一切都被坐在后排的高宏光看见了,他向陆建平投来愤怒的目光。陆建平也察觉了,急忙恢复了平静。
散会后,高宏光和肖淑琴回到家中,去年他们一家从地窝子里搬出来,住进了高房子。高房子是用土坯垒成的,高大明亮,不过家中也只有两个用土坯垒成的床,和一个案板,还有几个小铁櫈。家里的煤油灯还亮着,三个孩子都已经睡了,两个人静静地坐在床边,默默无语,停了好一会,肖淑琴才看着高宏光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事情都过去好多年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就别多想了,睡吧。”高宏光叹了口气说:“但愿吧!”
连里分工陆建平主管浇水,高宏光也在浇水班。四月的新疆,春风和暖,柳枝吐绿,放眼望去,远处的天山巍峨雄伟,近处的田野一望无垠。经过一代军垦人的艰苦努力,昔日荒无人烟的戈壁滩,已经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绿洲。这天,他去地里查班,正好看见高宏光在地边林带里休息,看见他来了也没起来,便说:“高宏光,你浇水在林带里浇吗,还不赶快到地里去。”
“陆建平,你耍啥子横,哪个规定浇水不能在林带里休息,我的水走得好好哩,没乱串,没漫灌,我为什么不能休息!”高宏光嗤之以鼻。
“你!”陆建平正想发作,但他想想,知道高宏光说的也没错,浇水是两班制,一天12个小时,谁能一天到晚都在地里呢。于是,他便没说话,独自走到地里,只见高宏光那条毛渠(地里面修的一条小渠道)加得又粗又大。一股流水正缓缓的流向地里,浇过的地里整整齐齐,没积水,也没一片漏灌,真的挑不出一点毛病。但是陆建平觉得,毕竟自己是副队长,来地里检查工作,你高宏光怎么也该进地看看,他这样做,分明是藐视自己,他暗想,高宏光呀高宏光,我们走着瞧,敢给我作对,你给我小心点,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到时候我可不会轻饶你!
5月里的一天上午,陆建平去地里查班后回到队部,那时候,农场人住得很简单,土坯垒起来的房子,一家几口都挤在一起,睡的是土坯垒的床,所谓床,其实是用土坯垒的一个方框,里面铺上麦草,在麦草上面铺上棉絮,床单,就算是一个床了。家里唯一的木器就是一块案板,那是结婚时队里特意给新婚家庭送的。因为兵团的人都来自天南地北,大人们都说自己家乡话,孩子们却都说普通话。陆建平经过高宏光家门口时,看见他家门没锁。他想,高宏光在地里,他家的孩子都在学校,家里一定只有肖淑琴在,何不进去看看呢,这么多年了,其实自己心里一直忘不了她,毕竟那是我的初恋啊!都怪自己贪图荣华,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想着,他便来到门口敲门。砰砰!
“哪个?”肖淑琴在家休例假,她打开门,见是陆建平,她的脸一下子拉长了。
“你来做啥子?”她冷冷地问。
“我是副队长,来看看你,不可以吗?”陆建平微微一笑。????“看我,不需要,我们老百姓有啥子好看哩,谢谢了!”肖淑琴说着便把门关了。
“莫要这样噻。”陆建平用力推开门挤进屋内。
“你,你要做啥子,难道你害我还没害惨吗?你给我滚,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你滚!”
“我害你,肖淑琴,我是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要永远做起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想想,我们分手才几个月,你们的娃儿就生了,这说明啥子?”陆建平轻蔑地说。
“说明啥子?”肖淑琴愤怒地指着陆建平说:“陆建平,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只怕我说出来你受不起。”
“你说,你给我说出来,我有啥子受不起,你今天不说莫想走脱。”
“你还要我说啥子,高宏光早就喜欢你,你以为我不晓得吗,表面上是我把你抛弃了,实际上你们两个早就背着我搞在一起了!”
“你,你,你打胡乱说!”肖淑琴气得脸色铁青,她挥手照陆建平脸上一记耳光打过去。
“你!”陆建平也气得满脸通红。“你还打我,怎么,戳到你的短处了吧,不要总是做起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其实真正受害者是我陆建平!”
“陆建平,你还是人吗?当初你差点没把我害死,这十几年过去了,你还不死心,还不想放过我吗?今天别怪我对你这领导不客气,你给我滚,滚出去!”肖淑琴指着陆建平的鼻子吼着。
“滚出去,你这是对领导说话吗,请你放尊重点,你出身地主阶级,对党和人民一直怀着不满情绪,根据你现在的表现,我给你上纲上线是一点也不过分的。你和我的事,虽然是历史遗留问题,但是,我也有权过问,想当初,你那边和我谈恋爱,家里又和高宏光搞在一起,这件事,我想你该对我有个交代。”陆建平端起一副领导的架子说。
“好你个陆建平,我给你交代啥子,当初是你为了当官发财,把我象丢一块揩脚布那样抛弃了哩,今天还跑起来问我,你真是贼喊捉贼,猪八戒倒打一钉耙。我跟你没得啥子说哩,你快些走!”肖淑琴指着门外。??“走,我走哪去,我是副队长,你想想看,我这样走了我还有面子吗。告诉你,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我就不走!”陆建平说着,便坐在床上。
“你啥子领导,想耍无赖嗦,你赶快走,不走我要喊人了!”
“喊人,你喊呀,你以为我会怕呀,我正好可以把我们过去的事公之于众,我倒要看看,谁会更难看!”陆建平冷笑道。
看着陆建平咄咄逼人的样子,肖淑琴真是又气又恨,但她真不想这事被张扬出去,便伸手推了陆建平一把,厉声说“你这个无赖,你滚,你给我滚!”
她这一推,触动了陆建平的神经,面对着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他突然间心火沸腾,血如潮涌,一把将肖淑琴搂在怀里,贴上他滚烫的嘴唇。“流氓!滚开!”肖淑琴骂着,挣扎着,陆建平却全然不顾,只是抱着肖素琴狂热的亲吻。
这天,高宏光在5号棉花地浇水,10点时分5号地浇完了,他们要转到17号地去,中间要经过队部,他便顺路来家喝水。一进门,恰好看见这一幕,他不由得怒火中烧,立刻冲上去照陆建平脸上狠狠的扇了一记耳光,接着,又一把将他拖开,搡到墙边一拳打去。肖素琴急忙拉住他说:“别打了,快让他走!”
高宏光这才停住手,愤愤地说:“陆建平,不要以为你当了个副队长就可以胡作非为,以后你离肖素琴远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一回,老子劳改过一次了,也不怕第二次!”
陆建平摸了摸被打青的脸,冷冷地说:“你敢打我,哼,高宏光,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我会让你为今天行为付出代价的!”说完,他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门去。????????????????高宏光看着肖素琴不满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听见有人敲门,我就去开,谁想到开门一看是他。我说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可他硬往里闯,拦都拦不住,后来我往外推他,谁想他一把抱住我,还.....”肖素琴说。
“好了,过了的事我不想说什么,但是,我希望你离他远点!”高宏光一脸的严肃。
“你,你什么意思呀,难道你认为我和他?”肖素琴有些不高兴了。
“我,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叫你离他远点,难道有错吗?”高宏光斜了肖素琴一眼,走出门,扛起铁锨愤然而去。肖素琴禁不住伏在床上失声痛哭。
那时候,农场职工每天早上上班前,要站在伟大领袖毛主席像前请示,晚上下班时还得在老人家面前汇报。5月18日这天,高宏光正站在毛主席象前请示,陆建平缓缓走到他身边,冷冷的看着他。高宏光心里很厌恶,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伟大领袖毛主席,老人家我向你请示,我今天的工作......”
“高宏光,你停下!”突然,陆建平大喝一声。
第3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