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正月赵佶上位,一切都变了,老爹一脚踢开章惇,不相往来。
赵明诚苦笑,做儿子的对这种行为能说什么呢?
只能委婉地说一句老爹做官圆滑…
……
送别亭,顾名思义,离京的官吏在此告别友人。
《别思》一诗中有云:“十里长亭霜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
古代没有通讯设备,没有现代的交通,人们一别,相见已不知是何年。
东京城外,当赵明诚坐马车赶到时,小亭里已经聚集了几十个人。
每个人都折一支柳枝递给中间的那个老人。
老人直挺挺站立,夕阳洒在他满头白发上,显得神采奕奕。
赵明诚也走到垂杨柳下,折了一支柳枝,上前恭敬作揖道:“侄儿拜见伯父。”
众人循声而望,立刻有章家子弟唾弃道:“你爹还有脸派你来!”
当初赵挺之经常携带小儿子拜访章家,所以章家人对赵明诚很熟悉。
“住口!”
章惇的次子,现任承奉郎的章持痛斥那个章家子弟。
老父被贬,人家愿意遣儿子过来相送已经算可以了。
看看周围,除了章家子弟和老父的学生,还有谁?
章惇瘦削的脸庞带着笑意,苍声道:“是德甫啊,请起。”
话罢就接过赵明诚手中的柳枝,眼神和煦地看着他。
赵明诚感慨,以前不苟言笑的章相公,如今却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
章持拱手道:“德甫,久闻你的诗才,今日可有佳作?”
赵明诚闻言笑着说道:“是有一首,特意给伯父的。”
众人登时停住声音,竖起耳朵来听,连章惇也不能免俗,浑浊的眼眸里带着期待。
赵明诚走了十几步,才高声吟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吟完诗,赵明诚心中的情绪也释放出来了。
众人安静。
亭内陷入沉寂之中。
这是传世之作啊!
良久。
“哈哈哈!”
章惇的笑声打破了安静,他大笑道:“不成想今日能听到如此词作,足以慰藉矣。”
说完迈步走向赵明诚,俩人离众人有段距离,章惇叹气道:“德甫,你要劝老夫放下?一个注定会成为遗臭万年的奸臣,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话虽如此,但赵明诚却能感受到他的不甘心。
谁会不在意自己的身后名?
赵明诚轻声道:“伯父所作所为忠于天下百姓、忠于脚下的疆土,便足以问心无愧了,不是吗?”
顿了顿,又反问道:“忠?奸?由谁来说呢?”
章惇眸子突然变得凌厉,紧紧盯着赵明诚,足足有几息时间,转而却笑了笑,一言不发走开了。
一刻钟后。
章惇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渐起了黄尘,缓缓消失在众人的目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