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张进货价格表说道：“准备进多少件啊，写下来吧。”

    莫羽风接过进货价格表上的内容说：“我可以看看货吗？”

    冯经理放下纸，不耐烦的说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我问你多少件。”

    莫羽风放下手中的价格表说：“依据这个价格的话30件。”

    冯经理不屑的看了一眼莫羽风说道：“你当我这零售商呢？单款40件起批才能拿到这个价格，你有其他想法的话，也可以再谈谈。”

    莫羽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冯经理前面的孙月月，拿起比在纸上写着：进犯10点。

    冯经理摇了摇头，拿过莫羽风的笔，把莫羽风故意写错的返10点中的犯字涂掉，随后改成把0改成了5。

    莫羽风拿起笔点了一下，双方会意点头，随后他在出货单上写着：

    型号：黑色01-45款的风衣

    尺寸：均码

    单价：50元/每件

    数量：30件

    写到收货方的时候，他看着莫羽风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莫羽风说道：“哦。我叫莫羽风。”

    冯经理在销售经理签上名字：冯玉良

    随后对莫羽风说道：“好了，去库房交钱提货吧。”

    莫羽风拿起送货单后，他在想：果然，商人间带着利益去敲门，开门人很乐意让敲门的人进屋，再浇点油。随及，莫羽风稍弯着腰，伸出左手放到冯玉良的面前，随即用无名指敲了敲桌面，随后用食指指向门口。两人眼神交汇，随即出屋，莫语风跟着冯玉良走到洗手间。

    莫羽风从口袋里掏出300块钱放到冯玉良的口袋里，这个举动让冯玉良猝不及防，连忙把手塞到口袋里作出准备把钱还给莫羽风的样子。

    莫羽风捂着冯玉良摸口袋的手说：“常来常往，以后还请您多多帮弟弟把着关。”

    冯玉良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莫羽风捂着他口袋的手说：“抽根烟，抽根烟。”

    冯玉良从口袋里掏出红塔山，抽出两根，递给莫羽风一根，莫羽风双手接过冯玉良递来的烟没有点上，而是一手把烟握在手里，随即掏出打火机替冯玉良把叼在冯玉良嘴里的烟点着。

    冯玉良长长的吐了一口烟，拍着莫羽风的肩膀说：“上道。”

    莫羽风忙不迭的点着头谄媚的说道：“冯哥多栽培。那冯哥您先忙，我去把货提出来。”

    冯玉良夹着烟的手，向洗手间外面挥了挥说道：“去吧，去吧。”

    莫羽风走到库房，交了钱。看到货架上的标价器，拿在手上对交货的人说：“大姐，这个我可以用一下嘛？”

    交货大姐：“用吧，别拿走，用完放那儿。”

    莫羽风：“好叻！”

    随后，他拿起标价器把数字调到388，嘎达，嘎达的打了一串388元的标码，随后贴在衣服吊牌上贴上后，接着把衣服小心翼翼的塞到蛇皮袋里。

    莫羽风对着库房里面喊道：“大姐，标码器我放在架子上了啊！”

    交货大姐：“好的。”

    莫羽风：“再见！”

    。。。

    屋里没有回话。

    莫羽风蹲下身子，把蛇皮袋的扎口放到肩膀上，用右手抓住，随即左手反手托着蛇皮袋的底，起身向服装厂大门走去。

    走至大门口，保安大叔错愕的看着莫羽风背着袋子向他走来。

    保安大叔：“小伙子，你不是去应聘吗？怎么背了一大包东西。”

    莫羽风咧着嘴笑了笑，放下肩上的蛇皮袋，摸着棉袄的口袋说：“叔，找工作人家看不上，这不改革开放了，都流行下海嘛，我也赶赶潮流，学着人家做做小生意。您看，这是仓库的出库单和出门证。”

    保安大叔接过莫羽风递过来的单子，看了看，一边把出库单还给莫羽风，一边拍着莫羽风的头说：“好小鬼。”

    莫羽风摸了摸脑袋，呵呵一笑，蹲下身子准备扛起蛇皮袋出门，低头间，他看到了马路对面公交站台上的标语：热烈庆祝中国改革开放20周年。

    这鲜红的标语直挺挺的打入的莫羽风的脑海，他放下手中的袋子，对保安大叔说：“叔叔，我可以到您屋里坐一会儿吗？我想等个人。”

    保安踢了踢莫羽风身边的袋子说道：“把你的宝贝，扛屋里来吧。”

    进了门卫室的莫羽风坐在门卫室制度牌的凳子下，保安给莫羽风倒了一杯热水，对莫羽风说：“等谁啊。”

    莫羽风连忙接过热水，低声的说道：“等营业部的孙月月。”

    保安大叔：“呦？上班没上成，进个货还约上新来的小姑娘了。”

    莫羽风羞涩的用舌头舔了下嘴唇，嘀咕道：“也不是，生意上有些事不明白，想问问她。”

    保安大叔：“哦，那你等吧。她中午不在食堂吃，十一点下班。”

    莫羽风没有再与保安大叔交流，而是站起身观察着门卫室的环境。制度在墙，屋内整洁，他拿起桌上的一张纸，上面是用苍劲的笔锋写着***的《卜算子?咏梅》的钢笔字。

    莫羽风：“叔叔，这个是您写的吗？”

    门卫：“没事做，瞎写写。”

    莫羽风：“这字真好看。”

    门卫：“闲着没事，写多了就这样了。有时候也自己写写词。”

    莫羽风：“能拜读一下吗？”

    门卫拿起笔，在纸上写道：

    卜算子?逢离

    腾驹至连海，

    牝马喜相逢，

    已是星辰伴月时，

    窗印风烛影。

    逢时不知时，

    离如隔三世。

    等到春来送雨时，

    不知人归处。

    保安写完自己看了看，又递给了莫羽风说道：“小子，这是你叔我以前做知青时候写的，送给你，要珍惜身边的人啊。

    莫羽风被保安大叔的词弄的莫名其妙，他理解这个词面的意思是在说一个马来到咱们连海市这儿，完了跟另一个马认识了，两匹马呆在一起到大半夜。后面大概意思是在讲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时间，离开了感觉隔了三世，到以后春来送雨的时候，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他体会不了保安大叔的意境，也无心体会，相对而言他更喜欢刚才那张纸上写的：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保安大叔见莫羽风没有说话，于是拿着笔和纸对莫羽风说：“你也来一个。”

    莫羽风连忙推脱道：“叔叔，这个我来不了，文绉绉的。”

    保安大叔无视莫羽风的推脱，执着的说道：“你就瞎写，抒发一下自己情感，按照我这个卜算子的词牌，写一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莫羽风见推脱不掉，于是拿着笔，看着大叔刚写的文字格式思索了片刻，想到今天低声下气的献媚，加上自己一直反感的行贿，他仿佛是在看着自己蹂虐自己的道德和尊严，果然，我在利益面前就是这么不堪，于是，拿起笔在纸上写着：

    风离乡数载，

    一事亦无成。

    豪情壮语凌云志，

    落得似闲尘。

    梦魇今犹在，

    入道尚未成。

    只身闯入商间路，

    地狱十八层。

    一直盯着莫羽风写词的保安大叔见到莫羽风书写此词，不由的鼓起着掌说：“好好好，写的贴切，写的磊落。”

    莫羽风疑惑的看着保安大叔问道：“磊落？”

    保安大叔点头说道：“是的，磊落。我看到你把你的失意，你的恐惧都写在了词里，继而你明知地狱十八层，仍然还背着一蛇皮袋的衣服出来。这不是磊落是什么。”

    莫羽风感觉保安大叔对他的评价过高，拿着手中刚写的词说道：“只是躺在您的文化里，臭显能能罢了，不过写完，心里倒是舒服了好多，原来抒情，抒情，是抒发情绪，而且我觉得这是勇气，不是磊落，我。。称不上一个磊落的人。”

    莫羽风所说的只是躺在您的文化里，让保安大叔心中喜悦无比。继而他开始佩服起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没想到，真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人经历了什么，才会写出落得似闲尘，地狱十八层这种句子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想到这儿，保安大叔又怜惜起了莫羽风，他从莫羽风的手里拿过纸，揣到口袋里，对莫羽风说：“孩子，以后我们以词会友，多多交往，什么事，总会过去的，地狱还是天堂，你都已经开始走了，总要自己走明白。”

    莫羽风：“叔叔。。。那是我的词。”

    保安大叔：“我收藏了。”

    莫羽风：“不是，这我处女作啊！”

    保安大叔：“送我了。”

    莫羽风：“。。。。”

    两人从词，开始慢慢的展开话题，由国企至改制这十几年在厂老员工的保安大叔口中，莫羽风知道了这个关于这个厂的历史，知道了这个厂的组织人员机构和一些干部的人员性格，知道了这个厂的现状，也知道了这个保安大叔是个有情怀的单身老话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