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月八下

    四月八是苗族最为隆重的节日之一，严格来说是相当于汉族的情人节，这一天如果未婚女孩看上了哪个男孩，就可以把自家做的花糯米饭送给他，男孩收下就代表两情相悦，很快就会结为夫妻。苗族崇尚恋爱婚姻自由，婚姻不像汉族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喜欢就在一起，无可厚非。

    正值豆蔻年华的秋妹、阿柒、花妹在今年的四月八都感受到不同于往年的异样，今年她们就要年满14周岁，苗族女孩14岁就可以谈婚论嫁，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出嫁，当然了，如果嫁衣还没准备好，即使有相互喜欢的人也要等到嫁衣制作完成。秋妹的阿妈19岁才嫁给阿爸，因为阿妈是长女，外婆身体不好，阿妈想要在家多留几年帮助外婆干活，所以阿妈嫁给阿爸的时候算是晚婚了。秋妹年初时就开始被几个关系亲近的伯妈大嫂旁敲侧击，提醒她要开始选丈夫了，也八卦的想要试探她有没有看上哪个小伙子，秋妹与阿柒、花妹的羞涩反应不同，她竟然有些反感这样的旁敲侧击和试探，可能是她一个人与那些男孩子上学太久了，对男孩子了解的太透彻，也可能是两性间的神秘感荡然无存后她没了兴趣吧。

    阿妈今天天没亮就起床了，顺便把秋妹也从床上抓了起来，秋妹东倒西歪的一路跟随阿妈到了厨房。

    灶台的火已经被奶奶升起来了，奶奶指了指洗脸的木盆对秋妹说“快洗洗脸清醒清醒，都是大姑娘了，要跟你阿妈学习做家务事了。”秋妹很不耐烦的说“奶，我还小呢，我阿妈19岁才嫁给阿爸呢，不用着急！”

    阿妈听了这话有些生气的看着秋妹说道“阿妈是没办法，你也想像阿妈一样变成老姑娘了才嫁人吗？到时候没人愿意娶你看你急不急！”胳膊拧不过大腿，一提到这事阿妈就会生气，于是秋妹识时务的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的洗脸去了。

    阿爸今天会回家半天过节，所以阿妈今天要做更多的花糯米给阿爸带到矿上吃，花糯米工序复杂，昨晚就已经把糯米浸泡，秋妹洗好脸就按照阿妈的指示把泡好的米捞出来，过滤水分，家里的两个大竹编簸箕都装满了。

    厨房灶台周围摆满了几个铝盆木盆和塑料桶，阿妈麻利的把之前秋妹采摘的草药一一煮沸，一种草药就是一种颜色，草药放入水中煮沸之后分别倒入准备的盆中和桶中，秋妹再负责用粗木根搅动并碾碎，好让药草中的颜色能够尽可能的释放出来，之后过滤出残渣，把浸泡好的大米放进去浸泡2-3个小时，具体的浸泡时间也要根据糯米的着色程度而调整，如果着色不好，就要重复熬煮药草浸泡。

    一般家中的女人都要赶在早上把花糯米做好，中午开始就是分享花糯米的时间，今天的小孩子可以到每家每户去品尝花糯米，顺便能够得到主人家赠送的花糯米，整个村子一圈转下来收获颇丰。

    忙碌了一早上，总算把两大簸箕的花糯米做好了，家里的糯米基本上是用完了，苗族每年都会预留足够的糯米制作花糯米饭，尤其是家中有到了可以出嫁年纪的女儿的人家，更是重视，因为今天也是女儿选夫婿的日子。苗族一年有两次类似于汉族情人节的日子，一个是正月十五“跳花厂”，一个就是“四月八”了。不同于“四月八”女追男，“跳花厂”是男追女。

    “花厂”指的是用山上砍下来的柴一捆一捆的围成的类似于小堡垒的地方，一般离村子几百米处，或根据山势搭建，或是平地垒砌而成。一般未婚女孩单独聚在一个“花厂”里，已婚妇女单独聚在另一个“花厂”刺绣和教授还未学成刺绣手艺的女孩们。

    中午快到的时候，阿爸回来了，阿妈赶紧给阿爸一小碗花糯米垫肚子，午饭还没准备好。

    阿爸已经有五六天没回来了，带过去的米、洋芋、酸菜、霉豆腐也差不多吃完了，跟阿妈说明早就回去让多准备些。阿爸显得有些憔悴，脸变得更黑一些了，挨近了看，仿佛皮肤纹理间还夹着煤炭粉末，双手更黑，指甲缝隙中黑乎乎的。秋妹看着阿爸瞬间觉得心疼起来，阿妈也是显得有些忧愁和担忧，询问阿爸最近矿洞里有没有出现事故，阿爸说没事，就是晚上山上比较冷，没睡好，阿妈赶紧说晚上再找床被子让阿爸带过去，盖厚些。

    阿妈让奶奶拿出半截腊肉做给阿爸吃，补补身子，阿堂现在在镇上上初中，不放假，下午阿妈准备也要给送些花糯米饭和腊肉过去给阿堂。

    吃过午饭，秋妹想和阿妈一起去镇上，可是阿妈坚决拒绝，要秋妹找阿柒和花妹去，其实什么意思秋妹很清楚，就是让秋妹去给男孩送花糯米去，走之前阿妈用粽叶包好花糯米塞进秋妹手里赶出了家门。

    秋妹无奈的来到阿柒家，阿柒也正准备出门，看到秋妹有些兴奋的跑出门说去花妹家里去。阿柒看到秋妹手里的糯米故作神秘的说“都准备好了呀？准备送给谁？”

    秋妹举起糯米凑到阿柒怀里“给你的。”

    阿柒大惊失色“我不要，你别想赖我身上!”

    秋妹没好气“我阿妈塞给我的，我才没想送给谁！”

    秋妹瞥了一眼阿柒，发现她两手空空，疑惑问她“你阿妈没让你拿花糯米？”

    阿柒有些落寞“我们家你也知道的，我阿爸眼睛看不见，我阿妈就靠我跟着干活，不想我太早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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