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再来考虑这些手工的东西。
但他们总有一天会捡起来的。
但愿是秋萝他们这一代。
李老爷子没有算得对,可以说是算得太保守了。再往后倒一代,就回答正确了。
“苏绣的元素不用太多,如同国画留白,画面感需要学会舍弃而不是增加。”
林卿在跟自己的设计师沟通时,提到了给苏绣留出一个机会,“这一块儿的底布先送到苏州给秀娘阿姨们。”
像林卿苏菀生她们这一代人,网络传播广泛,将苏绣这样从前只能绣上扇子什么的做奢侈摆件用的,如今能有更多的展示地方。
他们就是老爷子说,想起来把老祖宗的宝贝捡起来的一代人。
“当年想让秋萝学会洋人的先进技术来发展我们的东西,没想到真正做到这个事情的,是秋萝他们的下一代。”
看着林卿和苏菀生的背影,老爷子恍然看到了小时候听老地主留学过的儿子说,红楼梦里写的那些:
“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林卿那个孩子,当年穿着道袍来做客,就让老爷子看了一惊。
这才是想把女儿嫁给他的风流才子样,恍然一副当时不容“奇装异服”,但着实丰神俊朗。
如今两个孩子一起离开,消失在老爷子的竹林尽头,就好像送走了孙儿孙媳,不免有些怅然失落。
“如今能有这样一帮孩子,时代之幸。”
老爷子伸手触摸挂着晾干的布匹,它可能会有自己都意想不到的美丽前途。
能让它站上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这是当年的愿望。
林卿当年来问,想要茜素红草木染的独门技术,彼时老爷子还梗在苏文之当年的那点破事里没出来,也算是一种错过。
“李爷爷,我可以拜你为师,认真学习,做您的传人。”
林卿问过老爷子,老爷子什么也没有回答,“你是怕我会用在商业上,让它变味吗?”
“你这么说,那就是。”
老爷子没有给出理由,就是滚着林卿的雪球而去,总而言之,不给技术。
之后,林卿常来拜访,再也没有提继承草木染的事。
他太通透人情世故了,一个讨人喜爱的孩子,成了老爷子这片竹林最常光顾的客人。
“林卿啊,来尝尝李爷爷刚晒的好的新茶。”
老爷子之后,就把他当成亲孙儿看了。
有几次林卿穿着他的宽袍大衣在竹林里睡着了,老爷子还给他洒了些花露水在身上,就怕虫子咬他。
没想到这孩子一觉醒来就去参加什么华服日。
然后在电视里看到他在采访时,被一个眉眼有些像苏文之的小姑娘逗笑,说他一身味道防蚊虫。
“这帮孩子,真有意思。”
老爷子那天正在掐茜草,抬头一望天空中有飞机过境的长长一道白龙。
不禁感叹,是他们赶上了好时代,不愁吃不愁穿,才有选择捡起这些宝贝。
幸而,他有生之年看到了这一天,本以为此生潦草过去就好。
没想到,老爷子想要多活些年头,看看孩子们还会带给老一辈什么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