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思]番外·徒弟

    三十年时间，足以让雪白爬上两鬓，年轻英武的大将军，也道是耄耋之年。

    晋阳一座极其普通的院子里，你可以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是四十多年前的老样式，但保存的倒是都不错。

    院子里有一棵大榕树，长得茂盛，热天蔽日的像是斗篷，盖住了大半院子。

    正值盛夏，树下一位两鬓霜白的老人，悠悠闲闲的躺在凉椅上看着书。这原来是“她”最喜欢的活动。静谧的午后，只有沙沙的翻书声。

    “燕先生，药。”一位扎着髻的少年端着药，轻轻地放在了燕先生的手边。燕先生带着和煦的笑，挥挥手让他自己歇着去。

    ......

    少年原是孤儿，幼年时是燕先生好心将他捡了回来，给他起了名字，怀曦。从四岁，到十四岁，怀曦看着养大他自己的先生，心中早将先生当成了父亲来尊敬，先生教他，学文、学武、看书、写字。

    在怀曦心中，燕先生是无所不能的。小时候，怀曦总是说，燕先生可是天下第一的能人！可是，燕先生却回答到，这天下第一啊，另有其人，他比不得。怀曦问燕先生，那这天下第一是谁？怀曦想见见这天下第一，看看这天下第一到底是不是比师傅厉害！每当这时，燕先生总是笑而不语，怀念般的叹着气。

    长大了点后，怀曦总好奇燕先生这么好的人，怎么没个伴。他听肉铺的张叔说，燕先生而立之年，才到晋阳定居。可，三十多的青年，竟然吸引着满城十几岁的姑娘纷纷拜倒，而且竟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燕先生身姿挺拔，一张脸帅的人神共愤，穿着打扮皆是不凡，是有大来头的人。也是这么一个拥有着不凡的气质的人，一年间拒了几十门亲事，后又似归隐的贤士般万事不理，只是日日与书作伴。怀曦听杂货点的宋姨说，燕先生好似是念着亡妻，想来能配得上燕先生的也是神仙般的人物。

    再后来，怀曦开始读书，才发现，书中自有颜如玉。他在书中认识了一位像燕先生一般厉害的人物，从启蒙到辩思，从策论到杂学，近乎所有的书上都有着这位“先生”的笔记，想法。从那一刻起，怀曦极为尊敬的人，除了一位燕先生，又多出了一位“师傅”。

    怀曦问燕先生，这神仙般的人物是谁，他的才华足以闻名遐迩，流芳百世！燕先生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无人能及的能人”。怀曦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这原来就是燕先生眼中的“天下第一”！

    怀曦心下激动，燕先生既然认识这样的人物，那他是不是能有机会见见这位先生，如果能有这样的师傅，他做梦都能笑醒！还未等他开口，燕先生便说了一句，“天妒红颜，天妒贤良，天妒英才。”燕先生边说着，边看着远方，眼神有些空洞，带着些说不出的伤心。这是怀曦第一次看见温文尔雅、万事不扰的燕先生露出悲伤的样子。

    ......

    现在，怀曦已经是十四岁的少年郎，英姿勃发，带着少年的天真和对未来的憧憬。也是从这一天起，他才真正了解，燕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

    10年后，京城横空出世了一位大才，六元及第，若不是武试最后悄悄放水，便是在在履历上有多添了一笔文武状元了。天才总是有些特别，状元郎原是晋阳人，却奇怪的从苏杭一路开始考科举。

    这人呢，便是怀曦，燕怀曦。

    燕怀曦看着门外前来祝贺的人来来往往，心里却想起来这一路走来的事。十年前，燕先生终于告诉怀曦他自己的故事。怀曦从来没想过，燕先生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曾经的天策上将，位列公爵。也是从这一天起，他正式成为了燕先生的弟子，有了姓氏。

    三年时间，燕先生，手把手地教他各种各样的知识、经验。

    临别时，燕先生还是不慌不忙的对他嘱咐道，“我走了后，将我葬在江南吧！葬在她旁边，你的另一位先生，林曦之。”

    “林希之！”燕怀曦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名臣，以一己之力撬动整个世家势力的“林希之”！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师傅，一代大名鼎鼎的大将军，和他的先生，举世闻名的贤臣，竟然是知交好友！一人身死，天地间再无知己者，不如逍遥，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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