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往昔——陪伴

    回到家中已经天黑了。

    今天师兄终于没有了委托，夏铭辰吃完晚饭后回到房中，拿起一直都为师兄准备着的搪瓷杯，泡了一杯薄荷茶，想也没想就端着往演武场走去。

    师兄只会在那里。

    还未走近便听见了长剑割裂空气的金属鸣声，夏铭辰心中一颤，心中惊叹于师兄的毅力与武力，缓缓靠近，还未推开门，金属鸣声消失，少年带笑的声音从演武场内传来：“终于舍得回来了？”

    夏铭辰缩了缩脖子，推开门，看着夏津桦，讪讪地笑起来，“师兄。”

    “帮你泡了杯茶。”将杯子递过去，夏津桦接过道了声谢，“我先缓缓再喝。”见夏津桦要休息，夏铭辰觉得这是一个和他唠嗑的好机会，刚想开口便又被夏津桦打断了。

    “今天又去哪儿了？”

    “出去找神仙了。”夏铭辰如实回答。

    “找到了吗？”将长剑收好放下，夏津桦端起杯子向门口走近。

    “找到了。”夏铭辰跟着夏津桦的脚步往外走去，一轮皎月挂在空中，明亮得黯淡了星辰，“我问她如何成为天才，她却让我自己找答案。”

    “所以你过来了？”

    被看穿的夏铭辰点了点头，转而看着夏津桦问道：“师兄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那么想要除灵吗？”

    刚准备饮茶的夏津桦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指节发紧，眉头微微皱起随后舒展开，浅浅地笑起来，偏头看着夏铭辰，眉眼温和却又似乎弥漫着阴云，“很想知道答案吗？”

    夏铭辰看不懂那究竟是怎么样的神情，只能茫然的点头，“因为师兄太拼命了。”

    “我可能永远都做不到像师兄你这样，降灵结束就开始不停歇训练到凌晨，然后继续工作。”跟着夏津桦快有半个月了，夏铭辰已经完全摸清了他的作息，仔细整理了一下师兄的日常生活，夏铭辰突然觉得自家师兄是个一天最多只睡五个小时的怪物。

    是因为他的天才吗？

    夏铭辰突然觉得不是了，“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能做到这种程度？”

    “明明很多事情都可以分担给其他师兄师姐的。”

    就连师父也提醒过他很多次注意休息，可师兄就像没听见一样，仍然保持着这疯狂的工作状态。

    夏津桦揭开搪瓷盖，薄荷的清香弥漫在夜中，恍惚间夏铭辰似乎听见夏津桦叹了气，“是因为恨啊。”少年的声音夹着风裹着薄荷香掠过夏铭辰的耳畔，让他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

    师兄刚才说什么？

    “恨？”夏铭辰重复着这个字，看见少年品了一口茶，温柔地笑着对他道了声谢，只觉得心头一沉，无法估计这个字对于眼前少年的重量。

    见夏铭辰呆呆地看着他，夏津桦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这是吓到他了吗？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意图向他解释：“你姓夏是因为你是夏家的孩子。”

    “而我姓夏，是因为我的父亲是夏家人。”

    “明白吗？”夏津桦只是点到为止，不愿意再多提。轻轻拍了拍夏铭辰的肩，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对夏铭辰说道：“回去休息吧。”

    夏铭辰看着再次走进演武场提起长剑的夏津桦，心中一动，追了上去。

    “师兄！”被叫住的夏津桦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夏铭辰，以为他是要拖他回去睡觉，正打算拒绝，却见夏铭辰追上了对他说道：“我和你一起练习。”

    夏津桦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夏铭辰抬腿走近演武场，提剑，与少年对立，剑鸣声响起，盖过了蝉鸣。

    多年后安妮问起夏铭辰为什么会不自量力地主动要求当沙包和夏津桦长期对练，夏铭辰为安妮酌上一杯酒，摇晃着杯盏中的琼浆，偏头看着月，轻笑着回答：“有人监督才能进步得更快。”

    他倔强的脸上带着稚气的笑，似乎微微有些醉了。偏头看向窗外的明月，夏铭辰清晰的记得，在那个月色如纱的夜里，持剑少年单薄而又固执的背影。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年手上的那柄剑指向的不止是无尽的恨意，还有与世隔绝的孤独。

    夏铭辰举起杯，饮下最后一口酒，垂头倒在了桌上，嘴里喃喃着：“大概是想要陪他吧。”

    他看起来太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