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岑灏!”尹幕珊抬高嗓门,想掩饰住自己哽咽的声音:“你竟还这么在乎他人的看法?”
岑灏别过头去:“他人与我无关,我何必在意。”
“那我和你往来又有何不可?难道就因为我爹一句话,两年的情谊就这样说丢就丢?”尹幕珊气道。
“幕珊。”岑灏仍旧心平气和道:“我们的情谊怎能说丢就丢?只是,你我终究不是一类人,况且,我不好见人,你也终究是要嫁人的……”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乎。”尹幕珊垂下眼睑。
岑灏暗暗叹了叹气,道:“我没有朋友,只有大哥一人,能认识你,已属幸事,倘若你因此受累,我心里怎能好受。”
尹幕珊颤抖着声音道:“灏哥哥,你糊涂啊!”她跺一跺脚,气得远远跑去。
“哎呀,尹姑娘!尹姑娘!”提着一篮点心过来的陆潇潇看到尹幕珊从自己身边红着眼匆匆跑过,忙忙叫道,可又阻拦不住,只得上前问岑灏:“二少,尹姑娘这是?”
岑灏一袭白衣,随意地在石上落座,盘着一只腿,一手撑伞,一手自玉盘中拿出食物喂鱼,照例的神色淡然,看不出欢喜哀愁。
离池水不远处有个缓坡,沿坡而上,一座三角亭小巧别致,提名“日出”。日出亭中央,石桌上摆着一“幽兰引蝶”的玉雕珍品,竟是由极其罕见的西域和田玉雕刻而成,圆润透亮,难得一瞥风采。
陆潇潇把点心摆在桌上,看了看时辰,道:“二少,快吃些东西吧,你自午时被人送回来后一直昏迷了近两个时辰,不仅是病发,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吃点东西如何是好?”
岑灏没听到的样子,自顾自地看着池中的鱼儿。
陆潇潇又道:“大少爷听说被严归鹤请去香雪阁赏梅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岑灏这才缓缓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踱步至亭内坐下,刚拿起一块桂花酥到嘴边又放了下去,道:“和我一起的那个少年呢?”
陆潇潇反问道:“什么少年?”
岑灏摇摇头道:“没有。”
“哦。”陆潇潇道:“那我先下去了,记得吃完了东西歇会儿再练剑。”
岑灏嘴角轻轻扬起,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陆潇潇才放心地离开。
女子刚不见了身影,岑灏便一个飞身,脚尖点着竹片,稳稳立在半空,撑着银伞,俯瞰竹林。
夕阳已落,月儿悄悄爬了上来。
岑灏左手一掷,银伞如蝶施施然飘下,安静地停在一侧。他骤雨般落下,中食二指夹住竹枝,稍稍错开,“咔”地一声,手中赫然多出一道竹剑。
岑灏直挺挺立在地面,衣袂飘飘。剑锋一甩,卷起满地叶片,银伞骤然腾空而上,白衣翩跹,大鹏展翅般直击苍穹,剑气一划,连带五个旋转,稳稳落地。
又轻身跃起,凌空长剑刺去,击落片片青叶,一招“峰回路转”,在叶子下落贴身的一瞬自左侧弯身,以下盘之力移到右侧,同时银伞达到眼前,左手一抓伞柄,借力翻身数圈。
叶落人定。揽月林的竹子似乎只为岑灏所动。
只听隐处竹枝摇晃地猛烈,岑灏神色一凛,左手一扫,银伞盘旋而去,待隐约见到月白衫身影晃动,岑灏忙纵身夺下伞柄,悬空一转,立在月白衫男子面前:“你来也不出个声。”
岑澈抱着哈巴尝径直走到日出亭中坐下,拿起一块芙蓉糕就是一大口吞下:“这么好吃的点心,真是浪费。”
岑灏落座其侧,吃下一块红豆酥:“还行吧。”
岑澈故意靠近了他的脸,瞅了瞅道:“听潇潇说了。”
小犬自岑澈怀里跳到岑灏腿上,岑灏借此别过头去,只对站在岑澈身后的岑天泉道:“摆上来吧。”
岑天泉挠头呵呵笑道:“二少怎晓得我带东西来了呢。”他一边将背上的包袱轻轻搁下一边问道。
“太湖严归鹤请你去香雪阁赏梅,依你性子,定会带些东西回来。五年前有个缅甸的商人欲在太湖干场大买卖,严归鹤作为一方霸主,怎不讨点好处。便留下了翡翠棋盘。”岑灏款款道来,见岑天泉打开包袱后果真如自己所料,英眉一挑,甚感有趣,仔细查看一番,大为惊叹,灰黑之身,犹如山水墨画,圆润光滑。岑灏小心地摸了摸棋盘,丝丝凉凉,沁入骨髓,甚感清爽。
“怎样?”岑澈饮下一口清茶,笑问道。
岑灏目光停留在棋盘上,未去瞧他,只是点了点头,看来确实满意。
岑澈也不急说话,等了一会儿,待其鉴赏完了才开口道:“近日来,有关岑府的很多铺子都闹出了假银的事情。”
岑灏眉目流转,道:“查出是何人所为?”
岑澈摇摇头道:“不知。”
岑灏道:“目的?”
岑澈道:“很明显啊。”
岑灏点头道:“嗯,下一目标呢?”
岑澈若有所思道:“在江南,我们的铺子,从扬州和杭州开始,事发地点的圈子在不断缩小,如今已经慢慢逼近我们苏州了,上一次是在城南,那儿我们的东西最多,想来下一个目标会是城东一带。倘若它再发生类似事情,我岑澈就得着急了。”
岑灏不疾不徐地执起白子摆上棋盘,道:“你能跟我说,想必心里是早已有了计较。”
岑澈轻松落下一粒黑子:“还是你这揽月林最是自在。”
岑灏道:“别,我会吃了你的。”
岑澈若有不服气的样子道:“走着瞧。”
月明星稀,晚风畅游,林间亭内,人影摇曳,黑白双方,杀得畅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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