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维垣等本地商绅领袖的呈情,并让新近任命为吉长地区专员的孟宪彝前往办理此次交涉。在革命委员会的命令下,原本分巡吉林省西南一带行政事务,兼管长春关税、开埠及对外交涉事宜的吉林西南路兵备道被改成了吉长地区地方行署。
虽然只是道台衙门换了块牌子,不过却很快让孟宪彝为首的前清官吏安下了心来。毕竟革命军并无意实施长期的军事管理,也没打算把他们这些旧官吏都扫地出门,因此吉林地方的行政权力基本运作完好,保证了革命委员会平稳的接收了吉林的统治权。
孟宪彝自然不会认为革命委员会会长久的容忍旧官吏们控制着地方行政大权,因此一直积极的向梁廷栋靠拢,为迅速安定吉林的政局做出了重大贡献,于是就有了这一次的任命。孟宪彝倒是很明白,只有顺利完成了这一次的任务,他才算是在革命委员会这里站住脚,洗脱自己身上旧官吏的身份。
孟宪彝之所以对于这次任务如此积极,因为他确实看到满清已经撑不下去了,接下来便是群雄逐鹿的时代。而当前中国的处境并不容许一场如历史上那样的长期混战,直到决出一个力压群雄的人物来。因为今日乃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各国列强环伺在侧,若是中国不能迅速完成统一,就有可能被列强分而治之,甚至是直接为列强所吞并。
革命委员会也许并不符合士绅们的理想,毕竟革命委员会提出的反封建口号和支持推行的白话文、拼音和注重数理化的新学教育,让许多士绅们都极不满意,认为这是背弃祖宗的崇洋媚外之举。
旧文明的知识精英们发觉在新的社会体系内无法维持自己家族在旧时代的地位时,基本就会走向极端保守主义,把一切外来文明视为邪恶,一心想要保住传统文化对于社会价值观念的控制,从而维持自己家族地位的延续。
在后世的历史上,中国人把这些人称之为旧时代的遗老遗少,而在伊斯兰世界则把他们称之为先知。所以中国人建立了新中国,而伊斯兰世界则距离现代社会越来越远。
但是在列强的压迫下,如孟宪彝这类的开明知识精英,终于还是选择了革命委员会。因为至少革命委员会给中国的未来规划出了一条确切的道路,而不是如同盟会那样拿着革命和共和的空洞口号忽悠他们。
日本领事馆,孟宪彝并不是第一次来,但是如今日这般挺着腰杆进来还是第一次。挺直了腰杆所看到的世界和弯下腰看到的世界确实是不同的,孟宪彝此时倒是有些理解了为何日本人动不动就把大日本帝国挂在嘴边。
一个强大国家带给个人的荣誉感,确实是能够让人迷醉的,就好像阿芙蓉膏那么的让人难以放弃。穿过了门厅之后,木部领事、两角三郎大队长带着一些职员和士兵已经在玄关严阵以待了。
不待孟宪彝出声打招呼,拄着武士刀站立在木部领事身边的两角三郎已经板着脸向他怒气冲冲的指责道:“革命委员会必须要为本次袭击铁道守备队的事件作出解释,你们应当立刻迅速的撤走附属地内的所有军队,并放还被俘虏的守备队队员,然后等待日本帝国派出人员前来调查此事。否则,这就是战争的开始。”
孟宪彝并没有出声回复两角三郎,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木部领事的脸上,平心静气的向他询问道:“木部领事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木部守一脸色僵硬的回答道:“两角中佐说的不错,为了避免事态变得更加不可收拾,我认为革命委员会还是先撤走附属地内的军队为好。在贵方军队没有撤离附属地之前,我们不会接受任何谈判,而且在这期间附属地内发生的平民伤亡,也将由贵方负责。”
从前在外国人面前一向谨小慎微,被日、俄两国领事一致评价为做事圆滑的清国官吏孟宪彝,今次却并没有对着日本人好言相劝。
他只是对着木部守一微微颔首后说道:“明白了,木部领事的话语我回去后会替你转告给梁廷栋委员的。那么两位要是没什么可说的话,我也带来了梁廷栋委员的传话,不知两位可有兴趣一听?”
木部守一看了一眼身边的两角中佐,发觉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安心的向孟宪彝回道:“孟道台请说,但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们有不接受的权力。”
孟宪彝注视着木部守一片刻,方才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梁廷栋委员要我向木部领事带话,今日早上一伙伪装成铁道守备队的匪类袭击了国民革命军和革命委员会所驻扎的军营、建筑。虽然在我革命军顽强的反击下这伙匪类败退了,但是他们却逃入了附属地内,其中有一伙人更是闯入了日本领事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