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着入关夺取天下,倒是和日本帝国较上劲了。更令日本人难以接受的是,面对支那革命委员会的挑衅,自己的盟友突然就变得不可靠了。
英日同盟、日法协约、日俄协约、日俄密约,这本是日本获得国家安全保证的基石,也是日本维护东亚秩序的国际法依据。然而面对这样一个突然冒起的支那革命委员会,日俄协约、日俄密约几乎已经名存实亡,而英、法两个盟友居然要求受害者日本不要破坏东亚的现存秩序。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木部领事的声音打破了马车内压抑的沉闷气氛,川上领事看了他一眼之后,下意识的安慰道:“就算陆军不准备挑衅支那的革命党人,以支那革命委员会的行事来看,他们迟早都要同帝国就南满问题发起挑战的。
陆军的行动,不过是提前触发了双方的冲突,我以为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现在爆发冲突总比支那革命委员会掌握了更大的地盘和人口再和我们冲突强,起码满洲人口最多的奉天省还没有落入到革命委员会手中。”
木部领事摇了摇头,神情沉重的说道:“我并不是指军事上的问题,而是说外交上的问题。不管是甲午战争还是日俄战争,我国都没有如今日这样成为众矢之的过,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另外,吴君在离开之前邀请各国的建筑设计师为长春城做一个现代的城市规划方案,你们说他究竟在做什么?眼下的支那革命委员会难道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一直望着车窗外发呆的松冈洋右,此时却突然插嘴说道:“眼下的支那革命委员会其实能做的并不多,当陆军发起攻击的时刻,就如吴君自己说的,接下来就是机枪和大炮辩论的时刻。不管是我们还是他们,除了等待战场上决出个胜负来,另外一桩要紧之事,便是阻止对方获得外援了。
帝国毕竟是一个享有独立主权的国家,我们可以自由的采取任何外交手段,而不必担心受到什么阻碍。但是支那革命委员会就不同了,在各国还承认满清政府为支那唯一合法政权的时候,他们除了同各国政府进行秘密外交之外,基本不能公开而自由的行动。
吴之所以在临走前抛出这样一个城市建设计划,我看他的目的大约就是想要借助这个城市建设计划和各国进行曲线外交。只是我想不明白,俄国人怎么可能容许他把长春的城市建设交给其他国家的建筑设计师,这无疑就是在邀请各国直接插手满洲的事务啊。”
木部和川上终于再次沉默了下去,两人心中都想着,松冈洋右冷静下来的时候还是很有洞察力的,毕竟是外务省的秀才啊。
正如松冈洋右的猜测,俄国驻哈尔滨领事鲍培确实对于吴川在会上抛出的城市计划感到了震惊,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会抛出这样一个计划。于是在会议结束后,匆匆向各位领事告辞的俄国人很快就追上了吴川的马车。
听说俄国领事的马车正在追赶自己,吴川就让人停下了马车,邀请了俄国领事上了自己的马车进行了单独的谈话。
登上了马车车厢的鲍培还没有坐稳,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向着吴川质问道:“吴,这个长春城市建设计划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事先没有和我商量。我反对公开招标,帝国不能够允许让其他列强插手满洲事务,彼得堡是不会乐于听到这个消息的。”
吴川伸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方才温和却坚定的说道:“如果我不抛出这个计划,帝国能够南下直接接手长春吗?”
鲍培愣了数秒,方才注视着吴川的眼睛说道:“你难道不是帝国在满洲的代言人吗?请不要忘记,你的事业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你该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吧?我知道德国人在你身上下了很大的注码,可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在你和德国之间,可差着一个俄罗斯帝国的距离。”
吴川毫不避让的回道:“我很清楚自己应该站在那一边,这一点无需你忧心。我希望鲍培领事你也要明白,在帝国我需要效忠的只有两位陛下,也许还可以加上主席大臣阁下,但绝不包括你在内。所以请不要在我面前摆出上位者的姿态。”
鲍培沉默了片刻,便缓和了神情向吴川道歉道:“我只是一时情急,并不是想要对您的计划指手画脚。您知道,因为沙皇保卫军插手了外蒙古的事务,伊尔库茨克总督府和廓索维茨公使都相当的震惊,他们认为您逾越了自己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