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手中外,江南道已经全部沦陷于反贼之手。
而这次封都将军带领的新征南军,就是这几年来朝廷能拼凑起来的唯一一支军队。可惜,还未立功,就被反贼击溃。
秋雨越下越大,一股冷风吹来,寒无心觉得有些冷。
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应该也不会来了。
没等到要等的人,寒无心没有失落。反正都八年没见了,也不差今天这一次。
他紧了紧衣服,再次端起酒碗,喝了起来。
青石街道上,三三两两的油纸伞快速移动,眨眼间就消失在巷陌拐角。
秋雨如织,寒意蔓延,街道更加安静了。
忽然,街道上出现了一个身形伛偻的老者。他身披蓑笠,慢慢朝前走。
寒无心看到他的那一眼,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猛地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就要冲下楼去。
但他很快止住身形,最终坐下,继续饮酒。
老者走的很慢,他走进酒肆,来到二楼,和寒无心背对背坐着。
“店家,上酒!”
早有小二拿来一坛酒,一碟小菜,一副碗筷。
老者细嚼慢咽,吃的很仔细。
寒无心没有动,他很想开口,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坐着干着急。
似乎感受到了寒无心火急火燎的心境,老者终于开口了。
“你每个月都来,就是想见我。怎么见了,反而不说话了?”
寒无心双拳紧握,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秋雨顺着房檐落下,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酒肆二楼,难得安静如夜。
“你八年没来镇国公府,府中的朱红琉璃瓦,门前的灯笼,还有大门上的红漆兽首,颜色都不再光鲜。”
寒无心浑身发抖,但还是没说话。
“就像这秋雨中的长安城,有种暮色的味道,不复昔日的繁华。”
听着老者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寒无心终于忍不住道:“安伯,你究竟要说什么?”
安伯又喝了一碗酒,缓声道:“镇国公的府邸,象征着赫赫威名。哪怕在岁月的流逝中荣耀不再,只要老爷子健在,就足以威震天下,让四方不敢轻举妄动!”
安伯明显没说完,可他却停下了。
寒无心像是知道他没说的那半句是什么,颤抖道:“令公他……”
“老爷子没事。”
老者说了一句让他安心的话,惶恐的心安定下来。
“但是……”
寒无心的心猛然一揪!
“三年!最多三年时间,老爷子就撑不下去了!”
“哐啷!”
寒无心的酒碗落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老者站了起来,依旧背对着寒无心。
“现在帝国风雨飘摇,前途难料。老爷子健在还能威震天下,镇守皇都长安京畿之地,让那些乱臣贼子不敢妄动。可老爷子一旦离世,那些诸侯必定发兵皇都,国家顷刻分崩离析!”
寒无心身形一滞,仿佛看到了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的景象。
他脸色潮红,惊怒不已。
“他还好吗?”
老者话锋一转,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可寒无心却知道说的是谁。
想着那个从马上摔坏了脑袋的少年,现在秋雨如织,河水已满,他应该在池塘里抓鱼吧?
“还好。”
这话他说的很勉强,似乎有些不情不愿。
“说实话吧,时至今日,没什么不可说的了。”
“聪慧机敏,顽劣非常。”
得到这个答案,老者还是有些意外,刚想说话,却听寒无心继续道:“就是不肯读《山光手记》,想要去仙山上找神仙。”
老者呵呵笑道:“不读就不读吧,不过神仙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寒无心沉默着。
“啪!”
一样东西落在寒无心的桌子上,寒无心定睛去看,发现是一张纸。
等他收回目光,发现老者已经下楼。
“带他去吧,或许老爷子还能多撑几年。”
站在窗口往下看,蒙蒙秋雨中,一个模糊身影走进雨幕,消失不见。
回头,寒无心拿起那张纸,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三个血红大字:征兵令!
血红的题头,往下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告夏朝男儿:国祚蒙难,社稷倾塌。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我夏朝男儿,哪个没有血性?今外有四夷虎视之患,内有诸侯叛乱之忧,我夏朝男儿安能不闻不问,任人鱼肉?国若不在,家何以存?凡我夏朝男儿,守土有责,守土负责,守土尽责。前有英烈开疆扩土,封狼居胥,燕然刻石,扬威万里之外,今有镇国洛公山光挂帅讨逆,平定四方。当此之时,我夏朝男儿更应披坚执锐,保江山,守社稷,功成天下!
保江山?守社稷?扬威万里之外?就现在的夏皇朝?
站在窗前,看着风雨中的长安城,寒无心满目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