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衣服脱下来,挖了个坑,把衣服埋下去,然后下水,逆流而上。
没有人发现他,或者说,他不想被人发现。哪怕有小船经过,他都潜下水,凭借感觉,继续向前。
距离丰城越近,小船游弋的频次越高。
一刻钟的功夫,他躲过了五条小船。好在水面上浮着一层浅浅的冬雾,才让他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不过这个频次的巡逻强度,和之前完全不同。
申明书变风格了?
终于,他看到了码头。
巡逻的士卒一列列的保护着码头,瞭望楼的上弓弩手都坚守岗位,没有一丝懈怠。
怎么上去?
现在应该是午饭的时间,申明书会出来吗?
他没等到申明书,却等到了罗晋,那个毫无理由却一直针对他的人。
此刻他正在岸上视察巡逻的情况。
这家伙不是在守城门吗,怎么会被调派来这里?
洛白继续等。
士卒开始换防,分批次吃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终于看到了申明书。
但这家伙的情况很不好。
短短几天没见,他似乎憔悴了许多。此刻他竟然登上瞭望楼,与上面的弓弩手换防,让他们下去吃饭。
这家伙是被贬了,要不然怎么会去守塔?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着申明书站在楼上,瞭望着茫茫黄河水,有心喊一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在他的身体已经不同与往日,不然早就冻死沉底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洛白越来越着急起来。
他慢慢游过去,趴在码头下面,等待着。
冬日的太阳是洁白的,看起来很大,却没有温度,让人觉得寒冷。
洛白看着太阳,忽然有点想哭。
十六岁之前,他虽然不是被人捧在手心,至少没有受过太多的苦。可一旦过了十六岁,他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被无情的丢在了这生死无常的战场。
袍泽,敌人,有些他分的清楚,有些他分不清楚。
说到底,他只有十六岁,哪有那么多的想法来应付未知的一切?
他真的想哭。
但他只能在一个人的时候哭。
人活着,最奢侈的,就是眼泪。
他擦干眼泪,看着正在下楼的申明书,深呼一口气,发出了一声鸟鸣。
那一声沙清发出的鸟鸣。
冬天的鸟鸣是多么的突兀,至少巡逻的士卒都注意到,然后来到洛白所在的地方,不断查询。更有甚者,竟然驾着小船过来巡查。
申明书自然也听到了,他身体一滞,继续下楼,走进营房,没再出来。
洛白已经顾不得申明书的反应,在他发出那个声音之后,就潜水不见。
小船自然找不到洛白,洛白已经潜水到江心,距离码头越来越远。
他在赌,赌申明书也迫切想要知道知道他们的消息,能够创造机会和他见面。
但他并不知道申明书是否会来,什么时候来。
但他必须等。
他们是秘密出行,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他们的行踪。虽说他出现在这里是意外,但他不想因为这个意外而打乱了张狩的计划。
战场是锻炼人的地方,有的人学会了铁血,有的人却愈加懦弱。
但洛白学会了冷静。
一如这河水,一如他的身体,他的心。
他抬起头,冷漠的看着太阳高悬,又看着太阳落下去。
申明书都没有出现,他还在等。
一个人该如何度过自己的余生,洛白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哪怕现在的生活确实不想他所希望的,但他无从选择。
如果能逃跑,他早就逃了。可惜他跑不了,也跑不掉。
这天下之大,他舍不下的人太多,也注定他逃不掉。
“不要给你的父亲丢人!”
这是寒无心的话,可他根本不在乎。
一个只管生他却不管养他的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但他在乎的是寒无心,是阿萝,是洛家村的叔叔伯伯们。
他不能跑,注定只能站在这里。
“没有退路,那就只能向前。生,或者死,仅此而已。”
他的眼神又冷了一分。
天色已经暗下去,河面上升起一层薄雾,洛白扭动已经冻僵的身体,观察四周。
申明书,一定在一个他们知道的地方等他。
那个地方会是哪里?
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午都没想明白。直到河雾升起,他才有了一丝明悟:或许这家伙根本就没有接收到他的讯息。
他白等了!
“真冷啊!”
洛白感慨一句,准备上岸……
“呱呱……”
洛白停下拨水的动作,静下来。
“呱呱……”
“是他!”
洛白的眼睛看向一个方向,也应了一声。
“咕咕……”
一个黑影冲破灰蒙蒙的雾气,出现在他面前。
“小子,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