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看看,”他手指一堆包裹,几个少年打开堆在地上的包裹,赵武的脸登时沉了下来。一个个的金银手镯、发簪,银质的长命锁,戒指,瘪瘪的铜质器皿,金锭银锭,零散的铜钱、铁钱,散落在一起。而他们的主人,又有几个能活在人世?周围的士卒的心里俱是唉唉叹叹,多有感叹,燕云十六州出身的,更多的是愤怒。他们家乡早年多次被辽国屠戮,现在又遭金兵劫掠,深知被烧杀抢掠后的命运。这些金兵,获罪于天,无可祷也!“收起来吧!”赵武恨恨地吩咐了一声。
士卒们吃了干粮,驮兵们喂了马匹,赵武便让大家稍事歇息。几个老卒过来,向赵武拜了拜,说:“小将军,我等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赵武起身还了礼,笑着说:“还请老军指教。”“我等在驮队专司草料,小将军收拣马匹、兵器、粮草,想是要走远路,看这些粮草要喂五六百人、千八的马匹,怕是撑不了两个月。看这天儿似越来越冷,不如让人将这些死马割了肉带了走,不消两日,便可冻实,冬天易贮,一匹马可得净肉一二百斤,看这谷里,少说也有三五千匹死马,可解粮荒。再则死去的袍泽也……”赵武听罢面露喜色,当即分一半士卒随老卒们料理死去的士卒;自己领着半数众人,解了护手尖刀,割马肉去了。
众人忙了半日,眼见到了饷午,赵武让人招呼士卒歇下来,唤老卒们烧锅煮肉。七八百士卒,饱餐一顿。看看太阳已过正午,召集众士卒收拾妥当,检点人数,少年士卒二百一十九人,长矛手一百零五人,弓箭手两百三十四人,老卒和受伤士卒二百三十人,算上赵武,计七百八十九人。赵武暗暗庆幸,受伤士卒没有缺胳膊断腿的,上午都敷了金枪药,大都恢复了体力。重伤士卒,冻了一夜,流血过多,都没活过天亮。冬天地均已冻实,无法挖土掩埋已殁士卒,匆匆堆了起来,用火烧化。金兵的死尸,剥了甲胄,丢在荒野。
赵武让众士卒领了兵器,令李肃领少年队;魏铁生领弓兵队;王毅率长矛队;献策的老军叫杨吾,带老卒们照看伤卒。众兵士骑在马上,一人一骑,将驮着重物的马匹护在中间,远远地绕过阳城,向西走去。
只走了四十余里,来到一处山冈。赵武看天色已晚,叫众士卒扎营,埋锅造饭,吩咐魏铁生安排士卒四下里放了岗哨,便宿营歇息。
赵武躺在帐内,心里盘算着手里的兵将,想着如何编排兵制才能有效发挥最大的战力,如果照搬后世的兵制,怕众士卒不适应;但现在大宋的兵制,一百人以下没有再小的基本单位,显然不适合几百人的编组。虽然武官等级很多,但大都是品级,对应的是俸禄,与领兵多少无关。后周显德七年(960年)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夺帝位于恩人周世宗的孤儿寡母之手。他既能以武将夺人天下,人家亦能效仿他以武将再夺之。要革除武将敢于取代皇帝的积习成了宋太祖苦心焦虑的中心问题。他深知“兵娇则逐帅,帅强则叛上”的道理,不改革兵制、不剥夺武将们的震主之威,赵宋天下就不能长治久安。北宋初年的一系列改革中,兵制改革是头等大事,简单的说就是建立枢密院—三衙体制,实现了“发兵之权”和“握兵之权”的分离,以防止发生兵变。兵制也是变来变去,混乱不堪。还是范仲淹范老先生定的兵制比较好。范仲淹在主持陕西防务时,为适应作战需要而重新整编军队:以5人为“伍”,5伍为“队”,5队为“阵”,20队为“将”。“将”作为独立战术单位,直接指挥下属。但是,赵武一直偏爱以“伍”为基础的“三三制”。再有就是兵饷,如何定标准?看看大宋的士卒饷银,有多少流进了贪官的腰包。如果没有饷银,这些士卒能不能哗变?本朝士卒因为拖欠饷银而哗变的事可不少。赵武头痛的厉害,还是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吧。再走几日,就该到断山岭了吧,想想上次到断山岭还是一年前,奉命进剿劫饷银的假和尚。那个地方山势突兀,树木蔽日,易守难攻,是个屯兵的好地方。
让赵武感到欣慰的是,带来的这些马匹计两千二百匹,仅上等战马就有一千二百余骑;铠甲、头盔也有上千副;长矛完整的有五百杆,陌刀三百柄,长弓千余副,箭矢无数;腰刀、弯刀千八百柄;还有从金兵尸体上搜来的金银、铜钱,折银计有三万两;粮草有两个月的量;最多的是马肉,少说也有二三十万斤,足够度过来年二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