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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里的工匠们预感到离营启程的时rì快要到了,皆忐忑不安,六神无主。又捱了四rì,四更时便被吆喝起进早食,却是较平rì的伙食好些,量要大些。自五更起,金人催促众人收拾破烂行李,分发些家什叫力壮者担了,候在营寨里,直至饷午方才离开。工匠们拉家带口,混乱的走在官道上,遥望久居的偌大东京城,无不涕泣,恋恋不舍。入夜时,回头遥望青城大营火光突起,烧得一片通红。金兵皆拔营,却把营栅焚毁,连烧数rì。
行到黄河岸边,已是二rì后。不知什么缘故,却是接连二rì未行。‘屈尺’仔细打量着地势景物,然是来时的地界。老屈濬歇息下来,还在琢磨那脚踏轮浆船的式样,对周遭景物视而不见,却似居家度rì一般。金兵也不难为工匠家眷,只是护在四周看押,不叫众人离散。
也有心思活分的匠人,四下里瞧着,动了逃离的念头。‘屈尺’看在眼里,暗暗盯着,观望动静。不能叫这些人先逃了,却叫金人惊觉,坏了大事。自己委在金兵大营二月有余,为的就是带这些匠人逃离,可不能前功尽弃。‘屈尺’这些时rì的功夫没有白费,匠人们对屈家父子颇有好感,凡事皆听二人招呼。‘屈尺’来到几个有了去意的匠人身旁闲谈着,拿话敲打着,暗示几人不要轻举妄动,莫要害了众人的xìng命。
一个壮汉低声对‘屈尺’道:“小哥对诸人照顾有加,我等心存感激。然知小哥rì后作何打算?”“打算?金兵rì夜监护,如临大敌的,还能作何打算?”‘屈尺’摇头,假装不解的答道。
那汉子低声说:“我等几人计议逃离,然知身在何处。敢问小哥对此地可熟?”‘屈尺’摇头道:“我父子在军器监造船,只知这是黄河岸边,然知是那个渡口。”
那汉子又道:“小哥可愿与我等一起逃离?”‘屈尺’还是摇头,“家父在此,我何独去?”
“若是带令尊一起离开,小哥可愿入伙?”
“若是能带众人一起离开,我父子二人皆愿随几位逃离。然知老哥意下如何?”
“全带走?哪里行得通?瞧那押解的金兵,足有五六千人。我等匠人连家眷三千有余,大大小小的,如何得脱?”
‘屈尺’冷言道:“若是在下可带众人一同离开,老哥可愿听我摆布?”
“着哇!小哥若是有此意,何不早说?却叫我等瞎撞!”
“听着!此处一马平川的,谁能跑过金人的铁骑?若是在山里,还可有一丝的把握,在这里,却是徒劳无益。近rì里,叫诸位各自安份守己,叫金兵懈怠,待过了黄河再寻机逃脱。”
“小哥可有胜算?”
“不知道!若无接应之人,却是无甚胜算。”
“有人接应?小哥是说可有人救我等?”
“难说!瞧这渡口没?在东京的西北,当是去往河东。河东多山,金兵马匹不得施展,理应有机可乘。况且自古河东多义士,焉有见死不救之理?”
“瞧小哥的意思,却是胸有成竹一般,该不是早有此打算吧?”
“xìng命攸关嘛!岂能草率行事?”
“嘿嘿!还是小哥有见识。我等皆愿随小哥行事,凡事任凭小哥指使。”
“那好!有多少人有离去之意?”
“我等暗中约了二三十人,皆是青壮。”
“去叫知此事者皆闭口,不许再计议。养足jīng神,待过了河再说。”
“好!但凭小哥做主。”
臧繁闻听金人火烧营寨,忙随着城里百姓登上城墙向外观看。却见城东北刘家寺与城南青城寨大火冲天,把夜晚照的犹如白昼。金人撤兵了!城里居民无不喜极而泣,便若重生一般,聚在城墙上,久久不愿离去。一些胆大之人跑下城墙,试着打开城门,却被守兵喝止。众人央求着,盼望打开城门,去城外舒展憋屈已久身躯。守兵与众人一样,见金人离去也是欣喜若狂,听百姓yù出城透气,也心动了,便不加阻拦,任由百姓们打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