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一面被杨展缠住,一面也微微喝高,竟是没有察觉,仍由林浊用水酒一碗一碗跟他对饮,还道是这元帅果真好酒量!
一番美酒大战之后,杨展已经趴在了桌上,季英也有些神识不清,只有林浊还是贼兮兮的。见时机已到,林浊开始套路道:“哎呀!美酒!美食!美景!还有几个好兄弟!人生如此,又有何求!”
季英见林浊这番感慨,以为他也是喝得有点多,是故真情流露。季英素来重情,见这靖边元帅热络可亲、没有什么架子,心中也生亲近之感,道:“大帅果然也是个重情之人!相逢是缘!大帅,我再敬您!”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林浊陪了一碗,随即竟突然情绪低落起来,幽幽道:“可这美食、美景却是不知还能享用多久,圣上许我半年之期,赈济饥荒、平定马贼,可这马铁骝纵横西北何止数年,王总督以三十万大军都莫能奈何,我又有何法?唉!”
季英闻言也是一黯,但随即宽慰道:“大帅也无需太过担忧,您吉人自有天相。待王总督回来,您再与他共商剿匪大计,说不定能出奇制胜。”
“出奇制胜谈何容易?我问你,马铁骝有多少人马?占据多大地盘?”
“这马铁骝原也只是三四万人马,可今年灾害严重,不少流民都去投靠了他,现在估摸有十几万人马,占据了延州以北、蒙州以南的各大山头。”
“唉!西北军看似兵强马壮、军容严整,想不到竟也不是这帮乱匪的对手。”林浊连连叹气。
季英也是心高气傲之人,怎经得起如此挑拨,当即反驳道:“大帅何出此言,若是真的较量,饶是他十万八万的乱贼又能奈我何,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乌合之众,怎么跟我西北军比。”
林浊见缝插针,追问道:“那西北军三十万众,以数年之功,为何奈何不了区区乌合之众。”
季英自知失言,顿时支吾道:“那是由于匪贼占了山川之险。”
林浊接着追问道:“那马贼不过占了些穷山恶水之地,既然有十数万之众,那粮银何以为继?若真如此,何不困死马贼,逼其决战!”
季英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敷衍道:“大帅,凡事说来易但做起来难,末将只是小小一个总兵,能识有限,大帅不如待王总督归来再与他从长计议。”
林浊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又和他喝了些酒,忽然感慨道:“不知季总兵去过辽东没有?”
季英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回道:“末将未曾去过?”
林浊忽的戚然道:“现如今辽东大部已落入金人之手,我汉国百姓惨遭蹂躏,金贼待他们如狗畜一般,肆意掳掠,凡我汉国百姓无不激愤,却又无可奈何。现今国事艰难、内忧外患,西南、西北战事不断,河东上下灾害连连,光这西北一隅就拖住了朝廷三十万大军以及无数的钱粮,平叛之日却遥遥无期。季总兵你可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汉国万里河山可能沦落异族之手,万千黎明可能沦为亡国之奴,而你我皆是亡国之臣,是大汉子民的罪人。”
那季英也是个真性情,听得林浊这么一激,不由得慷慨激昂道:“我季某投身行伍,何尝不想保家卫国、征讨夷狄,只要将我调往辽东,我必不负圣恩,报以满腔热血。”
“季将军忠勇!我林某佩服,再敬季将军一杯!也祝我们西北之乱早日平定!”说罢,林浊一饮而尽。
季英闻言内心却是苦闷,他又何尝不想西北之乱早日结束,何尝不想饮马辽东、封狼居胥,但是他知道这西北匪乱的根源不在于匪,而他自己或许就是这根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