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此时已值初冬,天气微寒,偶有晚风吹过,更让人瑟瑟发抖。林浊紧了紧衣裳,快步急行。
他依稀记得白日里的方向,循着直觉一路走着,沿途空空荡荡,并未见一个卫士,心里不由纳闷:“这老陈头好歹也是杀手组织的头目,怎的连手下也没几个?莫不是虚张声势、徒有其表吧?”
正自念着,不经意一个转身,就见到了白日里的那扇小门。林浊不由暗自嘚瑟:“看来自己的路感还不错,七弯八拐终是找到了,只是不知那老家伙现在睡了没有?要是贸然将他弄醒不会太过唐突了吧?究竟是直接敲门呢?还是先轻轻唤上一声,探探虚实?”
先前一路将老陈头念得一无是处,可待真的临到门前,林浊反倒心下忐忑、左右为难。这老伙计可再不是那个可以呼来喝去的看门大爷,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头头,且性子难以捉摸。毕竟寄人篱下,可别惹恼了他!
思来想去,林浊彷徨无计,只能暗叹一声,风水流转、世事艰难,自己也不得不仰人鼻息。
可忽然间,一声略带磁性的醇厚之音陡然响起。
“既已到了门前,何不进来坐坐?”
话音一落,林浊猛然一惊,想不到老陈头这手听风辨音的本事着实了得,也不知过往在府中他究竟听去了多少,有没有听到什么不敬之言。
不过事已至此,也无暇多想,林浊只能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好家伙!
却见老陈头这厮正叼着杆烟枪,歪歪垮垮坐在椅子上,兀自在那儿吞云吐雾,哪里有半分睡意,倒更像是在这儿特意候着他一般。
见这情形,林浊也不拘谨,径直走上进去,寻着他身前的一把椅子坐了上去。正欲发问,却听老陈头已悠悠道:
“这么晚了,还跑过来,是找我打听个人吧?”
“你知道?”林浊不由惊道。
“大祭司布索,我没说错吧?”老陈头磕了磕烟枪,继续懒懒说道。
是也,林浊辗转反侧,为的就是前程之事,而这布索便是此事的关键所在。老陈头所言,丝毫不差。
事已至此,林浊也无好隐瞒,索性直言道:“老陈,听说你神通广大,手下耳目遍布大江南北,任何风吹草动都逃脱不过。我确实是想问问你,那日天都城破后,布索去了哪里?”
老陈头不急不慢,吸了口老烟,悠悠叹道:“小子,你真是从天上来?我一直觉得奇怪,这布索素来招摇撞骗、装神弄鬼,从未见他有过什么正经举动,怎的突然捣鼓来这么一出?”
林浊也是耸耸肩,无奈道:“我怎么知道?我只知他是寻了本什么皇家典籍,照葫芦画瓢,给弄成了。”
“这话你真信?”
“不然呢?”
“那好吧,就权当是天意了。布索这老头贼溜得很,城破之日兴许早就逃了,指不定还在何处装神弄鬼呢?不过以他的性子,应该早早就来投奔新主了,迟迟不至,兴许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说不准,毕竟这兵荒马乱的。”
“那即是说你也不知?”
“我为何要知,他不过就一糟老头子,只有你当个宝贝。我问你,你究竟为何要苦苦寻他?”
林浊本要脱口而出,可忽然间又顿觉不妥,是以支支吾吾没了声响。
老陈头何等人也,顿时瞧出些端倪,悠悠说道:“是了,你既是他找来的,如今时局混乱,必是想找他问问去路了。”
见林浊立时面色绯红,老陈头更是笃定了几分,接着道:“别的大道理老头子不懂,但有始有终还是知道的。你来此既是天意,那必是奉了天命,如你半途而废、落荒遁去不就是逆天而为,不但与天下苍生为祸,自己也终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此言轻轻悠悠,却顿如一壶寒彻冰泉,将林浊猛地浇醒!
是也,布索这厮早早就告诫了自己要“靖国难圆功德”。先不说这半路撂挑子老天会不会罚他,就单以自己与武月的关系,只怕日后无论金人还是淮王都饶不了他!难道,真的只有冒险南下,去试一试?
念及此,林浊心中渐有主意,可嘴上还是硬道:“老陈头,你把我林浊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我不过是想来盘算盘算此去滇南之路!”
老陈头忽地嘿然一笑,也不回他,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又抽了口烟,淡淡说道:“如是此事,那就请回吧,事在人为,别的也没啥好说。对了,记得把门带上,老头子要睡觉了。”
既下逐客令,林浊也不好久留,嘟哝了几句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