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能当着审案子的年轻老爷面痛哭流涕,她只能紧咬着牙齿哭泣。
原本悲伤在她来接芑儿的时候就已经发泄出来了,哪里知道让萧云邈如此一问,又勾起了她隐藏在心底的悲痛。
她委实忍不住了,她左手捂着自己嘴巴,咬着干瘪的嘴唇,极力控制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能看见她瘦弱矮小的身躯在抖动,像被惊着的鸟儿。
芑儿那稚嫩的白胖小手紧着在桑婆婆那干瘦脸上抹擦着,然后把湿手在衣服上蹭蹭,场面有些感人。
萧云邈也不急,就那么坐在椅子里,双手扶着扶手,耐心等待老婆婆发泄完悲伤的情绪。
他看见那些护卫陆陆续续地赶来,石沝琢让他们站成了两排,随后跟过来的诸葛春要站在石沝琢的左侧前面,被萧云邈摆手请到了右侧,让他站在他手下那些人之间。
大周国崇尚朝官尊左,形成了左尊右卑制度,你让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大人站在右侧,而让副指挥使大人则站在左侧,很明显是在用站位来打击诸葛春那不驯的高傲心理,气得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直斜睨着萧云邈,以发泄心中的不满情绪。
诸葛春很无奈,谁让他一再触犯并惹恼了长着一对寒冰之眼的王子呢?
“诸葛春,右侧站立的可是那些去妫家搜查的护卫?”
“二王子,正是他们。”
由于诸葛春不知道萧云邈到底想干什么,所以回答得异常爽快。
不对比不知道,这一对比简直把人吓一跳。
“诸葛春,我今天临来之前,幽州王让我顺便监管一下五城兵马司辖下护卫队的整训情况,不知道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看了对面护卫队整齐的军容有何感想?”话一说完,萧云邈原本温和的神态陡变,怫然大怒,“诸葛春,你再看看你身后的护卫队邋遢军容,站个排都站不直,真的让本王子怀疑你昨晚在幽州王面前,信誓旦旦的承诺是在敷衍你的上司。诸葛春,你不会忘记你昨晚说了什么吧?用不用本王子当着众护卫的面一字不差地给你复述出来?”
萧云邈的暴怒,把诸葛春吓得心脏都快要从嘴里跳将出来,他开始像秋风下的枯树瑟瑟发抖。他略微抬头,用那双惨白的、像是覆盖了一层薄霜的脸看着萧王子。
一瞬,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暴戾之气。
自己在幽州王面前说的软话,这个小兔崽子怎么会知道?即便是他的老子告诉了他,幽州王也不可能把整个过程详详细细复述一遍,尤其是自己说了什么。
既然如此,这小子怎么会掌握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呢?
“啊哈,诈?他诈我!不像。”
诸葛春心里摇头否决了。
“嗨!管他是不是诈,还是服软吧!他不能把王子咋地,王子却能把他咋地。”
诸葛春做梦都不会知道,二王子有隔墙听音的本事。
“二王子,下官诚惶诚恐,唯恐辜负了萧王爷恩宠。先前的铁甲军的确懒散,痼疾难除,所以下官请萧王爷给了三个月的期限。今天才是第一天,不会立竿见影的。”
诸葛春眼睛望着萧云邈,脸上露出他那愚蠢的笑容。
其实,萧云邈就是敲山震虎,给诸葛春身后那些护卫队队员看的。
他就是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知道,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在他面前都得规规矩矩的,你们谁要敢支毛炸翅,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萧云邈重重地怒哼一声,收回目光,把头撇向桑婆婆。
这个时候,那些在阅兵场训练的护卫都停止了训练,人人脸上带着不解的眼神走了过来,不远不近地把萧云邈、石沝琢和诸葛春他们这些人围了起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二王子要干什么。
“老爷,芑儿把看到的跟我学了多少遍,我能回答老爷提出的任何问题。”
就像被悲伤抽空了身体似的,桑婆婆说话有气无力,时而抽搐一下,像是随时都能掉了气似的。
萧云邈点头示意桑婆婆说,桑婆婆缓慢地讲述起来。
原来那天灾难降临并没有任何征兆,全家人欢欢喜喜地准备吃餔食,全家人陆陆续续地从各自屋子里出来,聚集到厅堂中央摆放的紫檀木八仙枱处,去早的晚辈站在圈椅旁等候长辈人入座。
大周国崇尚饮食礼仪,以左为尊右为次,以上为尊下为次,以中为尊偏为次,长辈没有入座前,晚辈人只能规矩地站在自己要坐的椅子旁。全家人基本上就坐,就差芑儿了,芑儿因骑木马上瘾了,因此捡了一条命。